可是这也没让范围缩小多少,这么大的城市,隐藏起来,真是太简单了。
连续多日,下班后,他开着车到处乱转,希望年轻人不期然的出现在面前。
有一次,经过地铁口,他仿佛看见吴煜熟悉的背影,高挑、纤瘦,卷发在脑后扎成丸子头,露出秀美的脖颈,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顺着汹涌的人潮走下台阶,潇洒又冷酷。
严旭明即刻跳下车追过去,那身影却像幻觉般消失了,地下通道被两旁的广告灯箱照亮,他站在交叉路口,四下环顾,人们行色匆匆,都是陌生面孔。
又到了春节,陪父母吃过团年饭,严旭明拒绝留下过夜,回到自己家。
可能是因为老了吧,欣赏水平跟不上时代,联欢晚会一年比一年没意思,他只看了一小会。
关掉电视,房间安静得让人难以忍受。严旭明坐在沙发里,翻看吴煜给他发的短信。他看了无数次,都可以背下来了。开始是低声下气的请求他回来,说自己多么伤心,接着变成了控诉。但即使是骂他,也骂的很憋屈、不痛快,恶毒的词汇那么多,他翻来覆去只是坏人、骗子……这种不痛不痒的,好像生怕骂狠了会惹严旭明生气。
吴煜是真的爱着他,就算被伤害,也在温柔的呵护他。
从年轻人的公寓里带回来的画挂在背景墙上,正对沙发,严旭明抬起目光就能看到。回忆起他们分开的那个晚上,他极度后悔,看着看着,画面无限放大,意识仿佛陷入进去。
乌云下方掩盖着黑魆魆的影子,跟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像布料的暗纹,只有盯着看,才能辨认出起伏的轮廓。严旭明开始以为,那是小区里成排的楼房,但是楼房的边角会更锐利,不会呈波浪形。
那形状,他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山!
严旭明猛然想到。去年他们计划去爬山,做攻略时,搜到过一模一样的图片,就是这样连绵渐隐的山脉。
吴煜该不会去那了吧?
那里离本地不远,走高速只要两三个小时,包车用不了多少钱,吴煜完全可以把呆呆兽带在身边。严旭明越想越觉得可能。他拿起手机,从头翻阅年轻人给他发的短信,最后一条在元旦的晚上,一改之前的长篇大论,很简短。
“再见,严老师,我不会再烦你了。”
他突然惊慌失措,吴煜去了山上,他该不会……?
不、不、不……千万不要!
严旭明再也坐不住了,连夜开车赶去,一路上提心吊胆,祈祷自己猜错了。
凌晨时,他到达山脚下,调出手机相册里吴煜的照片,挨家旅馆询问,所有的店都说没见过。找到山上,已经天光大亮。过年期间,居然还有不少游客,成群结伴,只有他孤零零的。
车子不能进景区,停在山下,索道夜间又不营业,严旭明是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精疲力竭。
他觉得自己好傻,吴煜把山画进了画里就代表他一定会来吗?就算来,也不会在景区常住,肯定散散心就回去了。更加可能的情况是,他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找到了新的工作,开始与严旭明无关的人生。
他们是真的错过了。
严旭明买了水和面包,在休息区的长凳坐下。虽然饿,但是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就难以下咽了。眼皮不住的打架,他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摇醒。
“不要在这睡觉,当心感冒。”
是景区的清洁工阿姨。
“谢谢。”严旭明抹了把脸,确实感到鼻塞。
“面包还吃吗?”
大概是怕他乱扔垃圾。
严旭明吃掉剩下的一半,把包装袋给她。
“大姐,请问您见过这个人吗?”他叫住对方,不抱希望的问。
保洁员瞟了一眼屏幕,看着他,眼神变得古怪,“他不就在外面吗?”
严旭明怀疑自己的听觉。
“那不是的吗?”保洁员带他走出休息区,指向平台靠近山体边缘的地方。
山上天气多变,早上还云遮雾罩,到中午,竟然放晴了,等眼睛适应光亮,严旭明看见一个人坐在栏杆边,抱着速写本在画画,三三两两的游客围在他身边,隔着那么远,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真的是他吗?
严旭明连道谢都忘了,迈开脚步赶过去。越走近,就越确定,那是吴煜。
年轻人在栏杆边摆了一个摊子,为人画像,兼卖手绘纪念品,有明信片、折扇……什么的。他肯定衣服都没带就出门了,借的道袍穿在身上,头发盘起,在群峦叠嶂的背景当中,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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