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末不想出去,孔语也懒得再约狐朋狗友了,狐朋狗友们对殷末的恋爱史关心得不得了,去了得被一顿轰炸,哪里有空闲让他逍遥。他自己煮了碗泡面吃完,连碗也没洗,回书房打游戏去了。
殷末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大概是因为今天有些心事,他睡得不太安稳,翻来覆去的,把被子都踢到了chuáng下。他在梦里觉得冷,冷得自己都缩了起来,热胀冷缩一般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有时候在警局等爸爸妈妈来接自己,一等就是好几天,有时候被欺负了连父母都没发现,只有偷偷得自己藏一瓶药膏贴伤口。带她的嬷嬷年纪大了,做事不行,说话却直,看到他一直叫爸爸就会念叨,你这么多哥哥姐姐,哪里轮得到你,而他想找妈妈的时候,嬷嬷就会告诉她,这个家里只有妈妈对他最亲,孩子都是妈妈的心头ròu,只要他想,不管她身处多远,她一定会回来。
然而她除了殷末过生日,一次都没回来,她甚至很少呆在殷末的身边。渐渐的,每年的父母齐聚为他庆生的生日会从殷末最喜欢的日子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日子,因为那天回带来他整整一年的失落,拥有和失去的切换就在一瞬间,他害怕那种感觉。
幸好,成年后,他再也不必过生日。他的名字曾寄托了父母最好的愿望,殷末的父亲认为这将是他最后一段婚姻和最后一个孩子,会有母亲遗传的美貌,父亲遗传的睿智以及不菲的身价,一个温暖的家庭和父母兄姐对最小一个家族成员的疼爱。
可惜,这些描摹的美好,殷末却从来不曾拥有。
他这二十多年,拥有的只有一个目标——让自己和吕缕活下去。
醒来时殷末发现自己额头上满是汗,他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他有自己逃避的方式。殷末以前很天真的以为酒jīng和xing只是纨绔子弟的标配,可以掩护自己的保护盾,后来的尝试,却让他发现,这些确确实实是好东西说得好听,可以转移qíng感,说得难听,是掩饰láng狈。
可殷末这时候不想喝酒,他有些饿,他去冲了个澡,翻出了昨天买的零食,随便拿了几包回了卧室,抽屉里还有烟,他想或许自己需要一支。
凌晨12点,殷末一个人坐chuáng上,抽烟,啃海苔片,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手机就放在不远处,微信已经很久没有推送了,他换回了大号,屏蔽了一切小号推送。当然如果他想,重新回归或者找人聊几句骚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他过惯了那种生活,仿佛从出生开始,就应该在那个花花世界里,孑然一身。
12点15分,殷末啃完了一袋小老板海苔,觉得胃有些痛,下chuáng倒水,这时,他听到chuáng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还特意看了一下时间,这么晚了,谁找他?
他拿着手机出门倒水,解锁后竟然看到是周喻义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睡了没有。
殷末认真考虑周喻义学会微信撩人的可能xing有多大,回了一个没睡。
周喻义接着问:“这么晚了还不睡,在做什么?”
殷末:“看电视。”
周喻义:“在看什么?”
殷末看到这话就知道周喻义绝对不是在撩人是查户口爱好又发作了,回了一个随便看。
就在凌晨,两人竟然聊上了。殷末说随便看,这话题就彻底jiāo到了周喻义手里。电视在周喻义那里绝对不是消遣的产物,要看他得看jīng品,就和挑qíng人一样,主角原著背景灯光摄影,一样不能落下。
殷末喝完了一杯水,周喻义还在给他讲希区柯克为什么这么喜欢金发美女被割喉,张彻当初老让狄龙脱衣服gān架是如何的bào力美学,丹尼尔戴刘易斯第一次拿小金人的时候恰逢罗丹的qíng人提名最佳女主角,阿佳妮丢掉这个最佳女主是多么可惜。殷末觉得自己的忍耐程度呈井喷式程度增长,可他现在依然在现在想塞一箱子碟片到周喻义嘴里。
“我要看电视了。”殷末说。
周喻义问:“你要看什么?”
殷末说:“man at play。”
第71章
周喻义问:什么片子?
殷末说:“GV。”
周喻义:“……”
殷末说:“没事儿,你继续说,我去找遥控器。”
周喻义没有继续念叨的yù望了,他问殷末:“你真的不准备看点别的?”
殷末说:“那你推荐个给我听听。”
周喻义说:“刚刚说的罗丹的qíng人可以考虑。”
殷末听到qíng人两字就刺耳,说:“不看不看,换个别的。”
周喻义说:“你把当我声控遥控器换台是吧?”
殷末说:“行啊,你帮我换个台,我要看口——”
口字一出,殷末连忙把整句话都删掉,他本来想说口jiāo,突然想起前天周喻义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就再也没能打出那两个字了。
身体有些发热,殷末斟酌许久,说;“你换个别的推荐。”
周喻义说:“听说你在塞纳河畔住过一段时间,要不要看这部?”
已经到了这种境地,殷末只有接受周喻义的建议,他放大周喻义发过来的电影封面,阿黛尔雨果的故事,依旧是阿佳妮的电影。周喻义果然对神经质型演员爱的深沉。
周喻义:“搜到了吗?没搜到再换一部。”
殷末说:“搜到了。”
周喻义:“搜到了不给我回个信息?”
殷末:“……我去拿了袋海苔。”
周喻义:“大晚上的吃什么零食??”
殷末说:“晚上没吃饭啊。”
周喻义问:“你饿不饿。”
殷末说:“吃了点零食,感觉还好。”
周喻义说:“吃点低糖的饼gān,不要吃薯片海苔,填不了肚子。有牛奶吗?去热一杯。”
殷末说:“热牛奶太麻烦,我要看电视了。”
一个多小时就在两人时不时聊天中度过了,也多亏了周喻义话多,殷末才不会认认真真去看这一个全程都不太美好的故事。他一直下意识去回避这种求而不得的电影,电影、音乐都应该让人放松,而不是徒增伤感。
阿黛尔哀求的眼神最终还是感染了殷末,她破碎的语调让他内心涌入一股难忍的酸楚。很少有人知道一个人的期盼会有多么深入骨髓,被遗忘的痛苦又有多么深刻。阿黛尔敢追,然而他却越来越害怕,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很多年前,殷末能一遍遍播电话,问吕缕妈妈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即使吕缕从来没有实现过她的诺言。现在他却连一句你能不能多陪我聊聊都说不出口,他真心付出去,谁知道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
还剩五分钟,殷末有些想关掉了,他看得难过,和周喻义聊得也难过。周喻义给殷末讲过去在法国出差时遇到的有趣的事,给他讲塞纳河边那一间间咖啡馆。他在指引着殷末往下说,然后在“哦,你也在那条长椅上坐过”之后,他们也许可以聊一些不会外人道的往事。
殷末准备结束这场对话。他一个人过惯了,也习惯了独自将往事封藏,他不想将这些故事同真心奉上之后换得一个比阿黛尔还惨的结局。期待越多,失望越大,很多年前,他就有了教训。
殷末说:“我困了,准备睡觉,明天聊。”
周喻义说:“你不饿了?”
殷末说:“饿着睡呗,又不是没睡过,难道指望着你过来给我做饭?”
周喻义说:“为什么不能指望我?”
殷末说;“得了吧,我要睡了。”
他放下手机不准备再理周喻义,他们以前住的别墅离这里车程有半个多小时,大半夜的,周喻义如果真会来,不是他做梦就是周喻义发疯。
电影快要结束了,殷末拿起遥控器调到了最后——他只想看个结局。
结果自然是一个料想的悲剧,阿黛尔回到了法国,住进了jīng神病院。这个为爱疯狂的女人,最后和爱人擦肩而过,竟然没有认出他——
“千山万水,千山万水去和你相会,这种事只有我能做到。”
殷末自嘲地笑了笑,关掉了电视。他在期待什么呢?亲妈都没做到的事,他有什么底气认为周喻义能做到?
他漱了口,把零食堆在chuáng头,裹着被子躺下了。
依旧是孤独的夜晚,冰冷的chuáng,殷末把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汲取着被窝的温度。
他刚一闭眼,chuáng头上的手机大声地震了起来,殷末觉得烦,也不管对方是半夜来救急的同事还是骚扰电话,接过电话就准备骂人。
听筒里却传来周喻义微喘的声音:“末末开门,我到了。”
第72章
殷末握着手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这可能会是一个恶意引诱他去开门的玩笑,一个来自周喻义惩罚自己不相信他的玩笑。
可这个想法本身就是个悖论,逻辑思考在qíng感的冲击下瞬间支离破碎,留在殷末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去,还是不去?
听筒里没有传来周喻义第二句话,殷末却听到了周喻义微微的喘气声,这细微的声音就如战鼓一般,催动着他起身,鼓动他做出选择。
殷末毫不犹豫掀开被子,起身跑出了房间。
他去了,而他,也来了。
门外周喻义一身风尘,英俊的脸上隐约有汗水的痕迹。他右手提着一个打包盒,左手手臂上挂着自己的大衣——他的确是赶过来的,从殷末说没吃晚饭开始,一晚上的担忧终于让他付之于行动。他急匆匆的打了电话,让酒店厨房准备一份粥,然后换好衣服去酒店取了,又开车赶到这里。周喻义也觉得这足够荒唐,这些疯狂的冲动的行为,竟然出自于他之手,在他一丁点也没有想出如何和殷末继续相处的办法后。
殷末看到周喻义,反而有些束手束脚。他呆站在门口,也没让周喻义进来,就直直盯着周喻义手里的打包盒。
饿傻了?
周喻义低头向下一看,殷末连鞋也没穿,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圆润的脚趾在地板上来回摩挲着,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紧张的。
看来不是饿的。周喻义松了口气,缓解紧张尴尬他最有办法,殷末接手也相当迅速——以配合成都来说,两人的确是天衣无fèng。他也不等殷末请他进来了,大方地踏过门槛进来,粥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从鞋柜里找出拖鞋来换上。
殷末在地上摩挲许久的脚趾攒足马力,抬腿踹了周喻义一脚。
周喻义反应极快,起身便闪开了,殷末这一脚踹到了柜子,痛得嗷的一声,在地板上坐了下来,抱住脚丫子。
“你这小没良心的,大半夜的我给你送夜宵,你还踹我?”
周喻义蹲了下来,握住殷末的脚踝一看,还好只是红了,这没良心的混蛋踹自己没用上狠劲儿。
“我真以为是做梦啊——”殷末不得不承认周喻义出现在门外的样子帅气到不真实,才让他想踹一脚试试是不是活人。这一踹竟然没踹上,倒是自己用身体实证现在不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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