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老警察打断他的话,示意他把登记簿填好,然后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了舒清河,说:“臭小子,放水放得太厉害了。”
“陈叔,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别这么为难人嘛。”
舒清河笑嘻嘻地说着,把钱包还给了邵燕黎,老警察没走,而是盯着邵燕黎写好的登记簿,好奇地问:“自由工作者是不是都这么有钱?”
邵燕黎拍拍桌上的钱包,微笑看他,说:“应该比在派出所做员警要好那么一点点。”
其实不止好一点,而是差距很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家这行业跟诈骗集团有异曲同工的地方,那就是它的存在也是金字塔形式,其中固然有不得不靠兼职支撑码字的作者,也有像邵燕黎这样的大红大紫的超人气作家,光是靠吃版税就能轻松养活自己了,他现在做文字翻译和写小说连载完全是出于兴趣。
被轻视,老警察瘪了瘪嘴,小声嘟囔:“赚钱多很了不起啊。”
“陈叔你赚钱也不少,不过你还要养家嘛。”舒清河很善解人意地说。
被安慰,老警察很满意,说:“所以说单身最好了,等你们结了婚,就知道每天能拿到五百块零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了,那时候你就会连钱包里有几枚硬币都记得牢牢的……”
“陈叔啊,刚才警署来电话交代工作会议的事,听说月底有奖金拿,你看要不要去回个电话?”舒清河打断老警察的唠唠叨叨,微笑说。
陈叔立刻跑进去了,舒清河把门带上,在邵燕黎对面坐下来,笑道:“对不起啊,陈叔是唠叨了一点,喜欢没事开开玩笑,你别介意。”
“不会。”
要不是舒清河,他连钱包丢了都不知道,钱还是小事,信用卡现金卡都在里面,要补失很麻烦,而且没带证明资料,错在自己,邵燕黎没介意,向舒清河道了谢,把钱包收了起来。
“你平时出门都是带这么多钱吗?”舒清河整理着登记簿资料,随口问邵燕黎。
“是啊,怎么了?”
“最好不要这样做,现在基本上去哪里都可以用信用卡付账,带太多钱没有实际意义,而且万一丢了或者被偷了的话,多心疼啊。”
这些道理邵燕黎都明白,但明白和习惯是两回事,他习惯了出门多带钱,或者说他习惯了手头上有多余的存款,只有这样,才让他觉得有安全感,尤其是母亲重病突然过世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连他跟父亲的亲情都是靠每个月的抚养费来维持的。
后来,邵燕黎上了大学,抚养费也用得差不多了,当时他的成绩在同届中遥遥领先,接的资料翻译工作也做得最快最好,不为别的,都是为了钱,就算是现在,他的稿酬是普通上班族的几十倍,依然还是改不了当初的习惯,出门时钱包里一定要带很多现钞,否则就会感到不安,可能这也是出于作家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但天知道出门会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而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所以邵燕黎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反而舒清河的话戳到了他不太开心的记忆,淡淡说:“我不觉得一万三算钱多。”
话声压低,显示出说话人的不快,舒清河感觉到了,表情有瞬间的尴尬,不过马上就转为温和的笑,说:“对不起,请你不要误会,我这样说,与警察身分无关,完全是出于做朋友的立场……”
邵燕黎没说话。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高兴了,舒清河有点窘,又说:“我也很喜欢Burberry包包的,我家有好多,我姐总跟我抢着用……”
邵燕黎还是没说话,这让舒清河觉得自己越说越错,于是摊摊手,放弃了沟通。
其实邵燕黎没生气,他只是因为想起一些不快的过往有些郁闷而已,等听到舒清河道歉,明白他是好意时,舒清河又开始大谈品牌,让他搞不懂舒清河想说什么,写推理小说的人平时说话做事也都会带那么一点喜欢探讨逻辑的习惯,但舒清河说话完全没逻辑,于是邵燕黎思绪混乱了,不明白善意提醒跟钱包品牌有什么直接关系。
办公室里一个不说话,一个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不大的空间突然静了下来,空气中流淌着一股很微妙的僵硬气氛。
好像有点糟糕啊。
邵燕黎的恐龙性反应功能启动,等反应终于传达到大脑中枢神经时,才觉察到两人之间的尴尬好像是自己造成的,他有点不好意思,想解释又觉得太流于形迹,抬头看到对面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想到舒清河帮他找回钱包,还帮他解围,于情于理他都该表示一下,比如说请吃饭,既表明自己没生他的气,又是对他帮忙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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