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霄抬起眼,蹙了蹙眉,语调欠揍道:“灵铃是哪位?嗯?难道是赵小姐你的芳名,叫灵铃?”
果然,人家姑娘脸一红,有点为难地在他手边小声道:“我不姓赵,我姓孙,叫孙灵铃。”
姚素娟却差点被气死,为了救场,赶紧笑道:“就是,我们一直说呢!灵铃这名字好听,听着就水灵灵、水嫩嫩的!”
孙灵铃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在椅子上轻微地挪了挪屁股,低下头有点腼腆地笑了。
步霄做出“哦”的了然表qíng,还真的夹了一筷子菜塞给她,一块红烧大肘子声音有点大地落进孙小姐的盘子里,接着他也附和道:“嗯……您这名字真的不错,听着就特别多水。”
满桌子的人都愣了,步徽实在憋不住,身子笑到桌底下去了,步军业也是一口饭喷出来,接着搂着侄子一起笑,饭桌上宛如飓风过境,车祸现场一般,顿时一片láng藉。
鱼薇没听懂什么意思,但知道是特别过分的话,果然看见对面的孙小姐的脸瞬间红透了,还伸手小小地拽了一下步霄白衬衫的袖子,动作楚楚可怜,步霄坐着好好的,被拽得有点烦,懒洋洋地侧脸看她:“水灵灵,你拽我gān什么?”
步老爷子看见二女儿和孙子已经笑疯了,气得“啪”的一下几乎把桌子拍碎,朝步霄吼道:“你给我滚!上楼跪着去!”
步霄叹了口气,把筷子扔了,站起身朝楼上走,但看上去反倒挺高兴的,晃悠着路过鱼薇身边时,朝她眨了下眼睛,鱼薇不知道什么意思,只听脚下轻微的一声响,等步霄走上楼梯,她才朝脚边看,看见一个小纸团。
没有别人看见,鱼薇先把小纸团偷偷藏好,等到吃完饭,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纸团展开来看,顿时“扑哧”一声笑出来。
皱巴巴的纸上,画着一副小漫画,是步霄画的孙灵铃的样子,长发,长手,长脚,画得跟鬼一样,歪扭七八的,旁边还有三个字,写得极其不用心:“赵小姐”……
第三十三章
步霄当天没吃饭,孙灵铃倒是在步家坐了好久,吃完饭喝茶的时候,她很淑女地坐在沙发上捋裙子,忽然看见鱼薇帮着倒茶,眼睛在鱼薇身上停留了好久,朝姚素娟好奇地问道:“这个小姑娘是谁?咱们家远房亲戚?”
鱼薇听她还没怎么呢,就先说上“咱们家”了,再一想起来步霄画的她的画像,隐隐有点想笑。
但听她下一句话,鱼薇对她的好感瞬间灰飞烟灭。
姚素娟稍微跟她解释了一下,说是老爷子战友的遗孤,简短地jiāo代了两个孩子的家世背景,说是家里把姐妹俩当自己孩子疼的,孙灵铃顿时双手捂着脸,倒吸一口气,眼中闪着水光,看向鱼薇道:“哎呀,好可怜,对不起啊,我不该问的。”
鱼薇看她反应特别大,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怜悯和同qíng,轻轻地把茶杯放在她面前淡淡地说了句:“各有各的活法和人生,我不觉得自己可怜。”
说完,鱼薇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了,低着头喝茶,孙灵铃看着她眨了眨眼,姚素娟也听出来孙灵铃刚才的话说得着实让人不舒服,赶紧转移开话题,但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了,孙灵铃又想起来了,说道:“我爸爸也一直资助贫困儿童念书的,那些大山里的孩子,真的好可怜啊,连饭都吃不上,我都不敢想我要是生在那样的家里……”
接着她小声凑过去跟姚素娟说,能把资助的孩子接自己家来过年,老爷子真的很有善心什么的,她可能觉得鱼薇听不见,但不仅鱼薇听见了,鱼娜也听见了,鱼薇看见妹妹把头低下去了。
当晚回了房后,鱼娜没有先回去,而是来了自己的屋里,坐在chuáng上,看着鱼薇给步徽补衣服。
“姐,我们以后还是尽量不来了……”鱼娜低下头小声地说:“这样的话,步叔叔什么时候才会喜欢你,隔着辈分,我们吃喝穿衣花的都是步叔叔家里的钱,还住在这儿麻烦人家。”
鱼薇补衣服的动作僵住,她最了解鱼娜的,妹妹是个很聪明、很敏感的孩子,也特别会看人眼色,自己可能百毒不侵,油盐不进了,但娜娜自尊心很qiáng,今天是真的难受了。
“虽然伯母就像妈妈一样,步爷爷就像咱俩的爷爷一样,这个家真的很好,也很温馨,但这样住下去,步叔叔什么时候能看见你……”鱼娜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鱼薇把步徽的衬衫放在一边,走过去,在娜娜身前蹲下来,帮她擦了擦眼泪,安慰道:“没事的,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他现在看不看得见我其实都没关系。”
鱼娜把眼泪擦gān了,沉默起来,鱼薇为了转移话题问道:“对了,我知道你喜欢画画,过完年给你报个班怎么样?”
哄了好一会儿,鱼娜的心qíng略微好转,把妹妹送走后,鱼薇去洗了个澡,洗澡的时候想着妹妹说的话,她现在吃步家的,穿步家的,还住在人家家里,这样的身份的确不该妄想什么。
只有经济独立了,她才好意思跟步霄开口表白。
洗完澡,鱼薇又把自己的小账簿摊开了,坐在桌前盘算起来,头发也没chuī,刚提笔,就听见敲门声,她这才想起来应该是步徽来拿自己的衬衫了,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步徽瞬间愣住,鱼薇房里只亮着一盏如豆的小台灯,灯光幽暗,扑鼻一阵湿热的洗发水香气,她刚洗完澡,头发没chuī,显得更黑亮更柔顺了,正湿漉漉的朝下滴小水珠,肤色雪白,眼睛透明清澈,整个人像是被水汽笼罩着的。
步徽有点愣住,接着怀里抱着的一大堆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姚素娟刚才塞给他满怀的东西让他下楼送来,一个大枕头,还有香皂、洗发rǔ、饮料、零食,数不清楚,塞得他路上掉了好几次,这会儿基本上全掉在门口了。
“我来拿我的衬衫,顺便给你……”步徽话还没说,鱼薇蹲下身帮他捡东西,那一刻,他的脑子“嗡”了一下。
鱼薇刚洗完澡,就穿着一身纯棉的蓝白格睡衣,松松垮垮的,整个人看着很柔软,她蹲下去时候,领口忽然敞开了,里面的风景当即就被他看到了。
白色的文胸,还有令人喷血的雪白和浑圆的线条,她胸口还有颗小小的朱砂痣……
一晃而过,因为鱼薇把枕头抱在胸前,继续拾东西了,但只那一眼,已经让他喉结滚动,面红耳赤,脑袋像是被砸晕了。
“其实不用这么多的,香皂、洗发水还有rǔ液,我屋里都有……”她轻柔的声音飘进耳里,步徽心乱起来,为什么她的嗓音这么好听,每次她开口说话,就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的声音了。
鱼薇站起身,把捡的东西抱进屋里放在chuáng上,步徽还站在屋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只觉得口gān舌燥,gān站了好久,走了进去,她屋子里的热度好高,飘着暖香,他好像神智更不清醒了。
鱼薇拿起刚补好的衣服递给步徽,问了句:“还行吗?我怕你不喜欢红色,选了黑色的。”
步徽一低头,看见自己白衬衫的领子上,破dòng的地方打了一个很小的刺绣补丁贴,是一颗黑色五角星,看上去比光秃秃的样子多了一丝别致,真的很好看。
“嗯,谢谢。”步徽把白衬衫随意拎在手里,心还在砰砰乱跳着。
“你决定要考g大真的很好,伯母跟步爷爷都很开心。”鱼薇想起昨天姚素娟说的话,决定鼓励他:“以你的头脑,用心的话,g大真的不成问题的。”
步徽听到她又开始夸自己,其实这么久,他早就发现了,鱼薇根本就是毫无根据、单纯想让他开心才这么说,之前还拿题目请教自己,那本练习册她都做过好几遍了,而且她根本也不是死读书、死学习,她是真的聪明。
“你会帮我吗?”步徽忽然问道。
鱼薇一愣,瞪大眼睛望向步徽,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放低态度,问自己能不能帮他,鱼薇不由得笑了笑:“当然了,只要能帮到你,我一定竭尽全力。”
她说话还是那个腔调,跟个老gān部似的,但他现在听出来了,她看上去“假正经”,但是心意真的是很诚挚的,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对自己笑。
步徽回到自己房间里时,整颗心还是悬着的,像是被风chuī,又像是被火烤,他躺倒在chuáng上,把脸埋在被子里,把白衬衫拿到眼前看,手指摸到那颗五角星的刺绣时,有种粗粗的触感,把衬衫拿到眼前,他忽然闻见自己衣服上残留着的鱼薇的香气。
她身上的香味淡淡的,是一种幽香,柔柔弱弱的。
低头嗅了一下,忽然脑子里又浮现他刚才在她蹲下身时看到的画面,步徽心烦意乱地抓了一把头上的乱发,轻轻地叹了口气,把白衬衫罩在脸上,觉得浑身燥热,骂了句:“真是烦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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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素娟跟丈夫把老爷子送回房里时,又听步老爷子唠叨了好一阵子,说让老四今年必须成家,还说今天来家里吃饭的姑娘挺不错的,他老人家很满意,让姚素娟接着给步霄和孙灵铃安排见面。
虽然嘴上答应了,可心里别扭得要命,从老爷子房里出来时,姚素娟拿步静生撒气,又捶又打:“你说说老四怎么就这么讨人厌!凭什么这事儿我来办啊?我招谁惹谁了!”
“那这关我什么事儿啊……”步静生觉得媳妇的小粉拳狂风骤雨地砸在自己身上,疼得他直吸气,一把抓住姚素娟的手:“行了,行了,爸不是挺满意那个水灵灵吗?你再给撮合撮合,等结了婚,就有人治得住老四了。”
姚素娟恨恨地瞪了眼丈夫,心想着他也跟老爷子一样心眼儿死得跟木头桩子似的,看女孩儿的眼光那叫一个臭,就冲今晚孙灵铃对鱼家丫头说的那几句话,姚素娟就不会让她进门,跟个二百五似的,没qíng商没眼色,还一身公主病,要真嫁进来,她第一个受不了!
而且,就孙灵铃那样的,怎么可能治得住老四那只老狐狸?
一想起这个,姚素娟就头疼,再一想他晚上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开孙灵铃的玩笑,火噌得冒出来,她踢踏着拖鞋满二楼地找步霄算账,发现他根本没在小屋里罚跪,也没在房间,找了大半天,才在厨房里找到他。
他倒好,闲qíng惬意地给自己在小灶上煮方便面呢,顺手还开了瓶啤酒。
“嫂子,你也来点儿?”步霄一筷子cha到小锅里,捞起热气腾腾的方便面,抖来抖去,冲着姚素娟嬉皮笑脸地问道。
“来个屁!你简直要把我气死!”姚素娟气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步霄挨了一脚,却也不疼,笑了笑,一双黑亮的桃花眼噙着笑意,边盛面条,边油腔滑调地:“嫂子,别跟我置气啊,我一臭男人,不值当你气得多长条小细纹儿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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