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霄看得入迷,回过神的时候才想起来,明明是他先撩她的,怎么又变成自己被她撩了,正好姚素娟端了水果走回来,看见鱼薇在捋头发,疑惑地冲她问道:“怎么头发忽然散了?”
樊清抱着宝宝忍不住笑道:“还能是怎么了,老四真是没正行,玩儿人家小姑娘的花苞头,他手上又没轻没重的,可不就散了……”
姚素娟在樊清身边坐下,一双眼睛朝步霄望去,一副“我懂你”的表qíng,步霄知道她在打趣自己,转过脸淡淡笑了,姚素娟接着朝鱼薇问道:“你还没看过宝宝吧,要不要抱抱他?”
“可以吗?”鱼薇顿时坐直身子,她其实早就想看了,为了今天抱小婴儿,她还专门查过怎么抱一个月大的宝宝,之前用枕头练习了一次。
姚素娟把龙龙抱给她,鱼薇十分小心地接过去,平抱在怀里,把宝宝的头放在左臂弯里,肘部护着小脑袋,左手护着背和腰部,右手拖着屁股和腿,是很标准的姿势。
“你怎么这么专业?”步霄看她动作行云流水,连打愣都没有,抱过来还低下头,冲着宝宝眨眼睛逗引他笑,不禁有点惊讶。
“我查过资料的。”鱼薇漫不经心地回答,看着怀里的龙龙,嫩白的像个小团子,大眼睛乌溜溜的,身上全是温暖的奶香,小拳头紧紧握着,像是抓着什么东西一样。鱼薇还是第一次抱小孩,一时间舍不得撒手,怎么看怎么喜欢。
步霄也涎着脸凑上去看侄子,懒洋洋地喊了声:“小宝贝儿……”
龙龙的大眼睛在看见眼前忽然冒出的男人时,就像是看见了大灰láng一样,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鱼薇吓得赶紧抱着他转过去,离步霄远一点儿。
步霄看见小侄子又被自己吓哭了,决定教育一下:“你小子从小就只喜欢美女,长大了可怎么办,嗯?”
龙龙像是能听懂似的,哭得更厉害了,鱼薇只能抱着他轻拍着,柔声地哄起来:“哦哦,乖,不哭了。”
也是奇了,连樊清和姚素娟都觉得神奇,鱼薇只抱着他哄了几句,龙龙就不哭了,像是变脸一样,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鱼薇低头看着,目光被他白嫩嫩的小脸牢牢吸引,觉得看不够。
步霄坐在她身侧,看她披着一头黑发,认真地抱着小宝宝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靠回沙发背上,悠悠地问了句:“就这么喜欢小孩儿?”
“嗯。”鱼薇又哄了一会儿龙龙,转头朝步霄看去,发觉他在盯着自己,有些好奇地冲他问道:“你不喜欢么?”
步霄看着她纯真的大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接着挑挑眉,不正经道:“怎么可能不喜欢?生孩子的第一个步骤多有意思……”
当然,得看跟谁生了,要是跟她生的话,生一车都不嫌多,步霄想着想着,觉得老脸都害臊,低低咳了一声,别过脸去,却还是觉得燥热,吐了口热气,站起身走去门口抽烟了。
鱼薇听他说了句非常不正经的话,却似乎把自己弄得很不自在,站起身离开了,不禁觉得好笑,却在此时,忽然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下楼的声音,抬眸一看,下来的人正是步徽,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果然,步徽在看见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小堂弟的那一瞬间,面色一沉,飞快地把视线移开,接着低着头走出门去找步霄了。
没过多久就开饭了,晚饭时,全家人都到齐,饭桌上的气氛比chūn节时还要热烈,庆祝步徽考上了G大,还有老三喜添麟儿,可谓是双喜临门,就连步老爷子都跟婴儿车里的小孙子做了好一会儿鬼脸逗他笑,喜滋滋地斟了一小杯酒,姚素娟更是没过多久就喝多了,谁劝也不听,最后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就说了,小徽这孩子,碰见鱼家丫头真是福气,要不是有你帮他,他怎么可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这会儿都坐飞机飞去国外了,一家子人都得担心他!”姚素娟说着说着哭起来,让鱼薇如坐针毡,因为步徽就坐在自己左手边,也在听着,侧脸表qíng很不自然。
步静生赶紧把纸塞过去:“行了行了,这么好的日子,你哭个什么劲!”
姚素娟擦gān眼泪,擤了把鼻涕,破涕而笑,抱着酒瓶子站起来:“也对,我失态了,先自罚三杯,今儿是多开心的日子,我倒在这儿矫qíng起来了……”
步霄看见大嫂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把自己酒杯摆出去:“嫂子,我陪你喝。”
姚素娟当然不跟他客气,哗哗地朝杯子里倒酒,又恢复了往常的伶俐模样:“老四,满桌子就你一个孤家寡人了,你也抓点紧,好花堪折直须折,你那狐狸爪子赶紧折呀,下次咱们俩喝酒,就是你的喜酒了!”
步霄笑望着杯子里哗哗倒下来的白酒,洒出来的水花,一时间看得有些入迷,隔着那杯酒,对面坐着的人成了焦点外的虚影,可她一直坐在那儿,在他的世界里,又远又近,又清楚又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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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结束,鱼薇跟大家告别,说要赶紧回去,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姚素娟看外面黑漆漆的,但晚上大家都喝酒了不能开车,正想喊老四,让他把鱼薇送到地铁站再回来时,步徽走了过来说:“我送。”
鱼薇看见他走过来,也并不惊讶,知道他有话跟自己说,就先朝院子里走了。
可姚素娟却是一怔,朝着儿子看去,步徽神色凉凉的,套上了外套,走到门口换好了鞋,才转头对自己淡淡说了句:“我晚上不回来了。”
姚素娟心里顿时涌出来无数疑惑,昨天儿子彻夜未归,早晨是醉着回来的,一直睡到下午,今天又要夜不归宿,忍不住开口:“你小子该不会找女朋友了吧?昨儿夜里就没回来,你睡在哪儿呢?我跟你说你是个男孩儿没什么,不能欺负小姑娘,得有安全措施……”
步徽抬眸,十分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移开眸子:“我没有女朋友,睡网吧的。”
这么一听更奇怪了,姚素娟看见步徽朝外走的样子,心想着他这是怎么了,明明考上大学之后,疯得跟只láng犬似的,满世界撒欢儿,这两天却莫名消沉,闷闷不乐。
当晚去地铁站的路上,步徽一直还是没跟自己说话,鱼薇先开了口,问他晚上要去哪儿,步徽静静地转头看着她,语气凉凉地说了句:“我去哪儿你在乎么?”
鱼薇被噎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其实她还是很在乎他的,自从他和自己以及祁妙三个人走得很近之后,她开始把步徽当成一个很重要的人,位置在朋友和家人之间,分量很重,也很在意他的感受。
夜风习习,走在山路里,跟鱼薇并肩而行,步徽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明明憋了一肚子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昨天收到她的短信,她拒绝自己就算了,还说她有喜欢的人,这让他在那瞬间很难接受,直接把手机扔护城河里了……
毕竟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鱼薇是喜欢自己的,虽然她若即若离,看似冷淡,但也有可能只是她装的,或是她处事风格就是如此,可直到被拒绝的那一刻他才看出来,她是真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丝毫不曾在意过自己。
越想越难以接受,心qíng落差太大,还伴随嫉妒、愤怒、失望,他约了qiáng电和李鹤人出来,在外面喝了一夜的酒,从来没那么醉过。
她永远不会知道,昨天晚上他跟两个好哥们儿在她家楼下的小区花坛边坐着喝酒,他冲着她家阳台的窗户里,看了一整夜的漆黑。
她就像那盏清晨才亮起来的灯一样,不是他可以碰的,也根本不是为他亮的。
步徽越想越沉默,上了地铁后,在灯光通明的车厢里,他拉着拉环,就站在鱼薇对面,能感觉到她时不时抬眸扫自己一眼,似乎很担心自己的qíng绪,于是他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没谈恋爱呢对吧?”
鱼薇听见他沉默之后,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她点了点头:“没有。”
她跟他之间的距离很近,在记忆里好像从没这么相对地、面对面站着,车厢颠簸时,身体轻晃,她听见步徽继续说道:“我是不会放弃的,追不追你是我的事儿,答不答应随便你。”
鱼薇觉得喉间似乎有一丝涩,轻轻涌上来,堵在她想开口说话的那个地方,一直融化不开,她知道话说出来太伤人,可她还是咬咬牙,努力把那分艰涩的感觉噎了下去:“我……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他一个人的,对不起,我真的……”
“别说了。”步徽打断了她的话,把脸转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再看她,表qíng看上去很难受,鱼薇只能把嘴闭上了,开始一言不发。
冗长的沉默,长到时间变得很慢,车报站的声音终于响起,鱼薇知道下一站就要下车了,想跟他道别时,步徽又开口了。
地铁减速时,车门边围聚的人忽然增多,他的那句话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楚,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那天我去找你的时候,看见彩虹了……”
鱼薇在那一瞬间并没有听懂,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是高考前的那天,他淋着雨来找自己,雨下完的时候很快出了太阳,步徽回去的路上可能看见了吧。
“嗯,怎么了?”她问道。
地铁停下,车厢门正好打开,步徽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嘴张了张,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喉结滑动了一下,眼睫微垂:“没什么。”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彩虹,而她对他而言,是和彩虹一样的。见到彩虹的那天,把之前的他和之后的他一分为二,他有了全新的世界,她对自己的意义并不是只有一种,仿佛就是因为她,他不安躁动的青chūn期,在那一天提前结束,他有了喜欢的人,喜欢的事,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第三十九章 (捉虫)
八月盛夏,每个白昼都像是被浸泡在了沸水般的蝉鸣声中,植物茂盛疯长,高温持续不褪,鱼薇每天到了便利店换工作服时,衣领里都汗出如浆,得chuī好一会儿的空调才能把浑身cháocháo的汗水chuīgān,一整天身上都黏腻腻的。
总的来说,便利店的这份工作并不麻烦,但因为都是体力活,远比在酒吧要劳累,她白天要在收银台里站着一天,刚开始时,没几天就静脉曲张了,她回家后喷药、泡脚,晚上稍微好些,第二天又必须咬着牙继续站,到现在腿都有点肿。
但最累的远不是gān站着收银,每天上午送货的卡车开来,清点搬运,帮着司机和送货的师傅朝店里搬货,这让她有点吃不消。
大纸箱子装着满满的瓶装饮料,别说搬一箱了,她必须得在地上推着走,根本抬不起来。
小一点的还可以,但她搬完势必要双臂发颤,收钱的时候抬都抬不起手来,休息好一会儿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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