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薇听见他憋了半天,说出一句疯话,叹了口气,接着听见他为自己疯话的注解:“肚子大了把你带回家,谁也不能说不行了。”
“你就这一个主意?”鱼薇简直无语了,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说自己确实该打了,事qíng闹成这样他还有心思开玩笑:“你非得一个人把事qíng全部扛了,现在弄成这样,你也不好好想想是为什么。”
步霄被她训了,哭笑不得地站直身子,松开了手,走到一边靠着流理台,其实他本来没想那句话的,结果一抱住她,就想彻底占有她,把她叼回狐狸窝,用最快最可行最肆无忌惮的办法,不去考虑任何人的感受。
当然,那也只是想想,步霄被鱼薇的下一段话拉回了纠结的现实qíng况里。
“我会给步徽解释清楚的,他不该怪你,你没有跟他抢,是我先跟你告白的,等他知道了就会原谅你,所以你不要一个人把事qíng全揽了,有些话你跟他说,还不如我去说。”鱼薇一边做饭,一边很有条理地说道:“等过几天他冷静了,我就去找他,他会接受的,毕竟他本来就已经放弃我了……”
“他其实没放弃……”步霄叹了口气,这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事qíng真相,只好把“yù擒故纵”那事儿跟她说了。
鱼薇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今天步徽为什么这么大反应,还跟步霄动手了,几件事qíngyīn差阳错地发生,最后叠加起来的效果就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如果步霄没有教侄子“yù擒故纵”,鱼薇不会误以为步徽已经放弃自己,想都没想就去给步霄表白,表白成功了连个预防针都不给他打;而如果表白那天,步徽也没有去外地比赛,他们俩也不可能对他一瞒瞒这么久;偏偏步霄今天跟步老爷子摊牌时,他又忽然从医院回来了,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件事,肯定很难接受……
现在从步徽的角度这样一看,的确像是他们俩偷偷背着他在一起,但其实早在那之前,她跟步霄已经两qíng相悦了很久了。
谈不上谁对谁错,每个人在自己的角度和立场都有着自己的感受,顺应着局面做出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各种反应,这件事只能等着一次机会,让所有人坐下来,把事qíng讲清楚。
当晚步霄在她家里吃了顿饭,又给步徽打了个好几个电话,依旧没人接,步霄因为担心侄子,只能再次急匆匆地赶回家去找大嫂商量对策,说实在不行的话,要去学校找人。
一直到了晚上,鱼薇在临睡前听说的,还是步徽不见人影,不接任何人的电话,全家人都在担心他的安全,她想了一下,拿起手机也给他拨了五通电话,一次都没打通,最后只能作罢,按灭了手机,翻身睡去。
看见屏幕碎掉的手机上,在黑色裂fèng之间,一直闪着的那个名字,步徽看着它在黑暗里亮起,又熄灭,一次又一次,最后终于不再有任何的动静,抬头一看,五楼的那盏灯被按灭了,鱼薇房间里一片漆黑,那片漆黑一直从她的窗边延伸到他的面前,把他湮没在黑暗里。
步徽还是坐在之前被她拒绝那晚的老位子,这次连个陪他的人都没有,他现在样子难看到不想被任何人看见,手机翻过来已经连后盖都没有了。
下午的冲动和愤怒还不如永无止境地纠缠着他,占据着他,因为他这时才发现,远比那种感觉要痛苦百倍的,其实是心痛。
他坐在她家楼下,不能上楼跟她说话,也不想跟她说话,但心里一遍遍想着,她现在是四叔的女朋友,他这辈子永远不可能追到她了,她已经是别人的,他每想一遍都觉得受尽了折磨。
步徽想不透,为什么自己觉得是最好的东西,全拿去给她了,她却视如空气,他只知道单纯地想对她好而已。但等他把这一点想明白,他却更无法承受。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不喜欢自己罢了。
第五十三章
步霄在这天晚上,开车奔波了一夜。
从鱼薇家吃了饭出来,他先是回家收拾残局,到了家里发现没人想搭理自己。
小徽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老爷子还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愿意下楼吃饭,说气都气饱了,姚素娟忙得焦头烂额地到处打电话找小徽,看见他回来,也没空跟他商量。到了深夜,小徽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步霄披上外套,说要去学校找他,被步静生拦了下来。
“老四你去找有什么用,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大哥这一句话说出来,步霄只觉得像是三把寒刀猛cha在自己心上,下句话直接把他打进地狱:“我自己儿子,我自己找。”
步霄的外套只穿了半只袖子,站在门前,手里拿着车钥匙,身体一半在屋里的光亮里,一半在院子里的夜色中,客厅里三哥和三嫂的面色都变了,姚素娟听了这话终于爆发,捶在步静生身上:“你说这话有什么意思?是不是一家人?非得看别人难受你才开心吗?平常也没见你对你儿子这么上心,你进屋念你的佛去!”
步静生被媳妇儿骂得顿时偃旗息鼓,呆愣在原地没了声音,大嫂上楼的时候,背对着所有人还是忍不住哭了,樊清看这qíng形,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吵起架了,赶紧也跟着上楼去劝。
步霄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只能把那件黑色外套穿好,从兜里摸出香烟,叼在嘴里点着,穿过漆黑的夜色里的院子,一声没吭地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山道里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夜,进了市区,步徽的电话的还是打不通,不是占线就是没人接。其实全家人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小徽的xing子太刚烈,受了刺激不知道会gān些什么,但如果他在今晚出了事,绝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步霄去了步徽的宿舍楼,找了宿管,进宿舍问侄子舍友,没人知道他的行踪,他又问了步徽几个朋友和同学的电话,一一打过去,杳无消息。
漫长的一夜似乎没有尽头,步霄把车停在g大门口,除了抽烟不知道还能gān什么,指间的香烟袅袅缭绕着烟气,他又开始想念呆在鱼薇家里时的那种舒适和安定……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步霄驱车前往鱼薇家,他并没打算上楼睡觉,只想呆在一个离她近一点的地方,一得到小徽的消息,他就可以去找人。
结果车开进了小区,远光灯里,他远远就看见坐在花坛边上的那个高瘦的背影,步霄立刻停了车,关灯熄火。
他先是跟姚素娟打电话说找到小徽了,让家里放心,接着他坐在车里,踌躇着要不要下去跟侄子说话。
最后他决定不动,就这么远远看着,大哥说的没错,步徽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自己,他上前去跟他说话,他说不定会立刻离开,甚至又要再炸一次。
一晚上,步霄坐在车里,陪着步徽就那么安静地坐着,他终于切切实实地感受了一次他对鱼薇的心思,说不上比自己的那份多或者少,但他此时此刻一定比自己痛苦。
他受伤了还有人给抹药,步徽这会儿受了伤,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天渐渐亮了,等到那个背影一点点在眼里变得清楚,步霄只想一刀把自己给捅死,他已经很久没抽过这么多的烟,等把最后一根掐了,他无计可施地呆在车里,感受着愧疚的凌迟。
愧疚也没办法,事已至此,步霄心知肚明,这件事除了时间,没有人能摆平的。
天已经大亮,小区里的人陆续多了起来,晨练的大爷大妈都出来了,步霄看见步徽坐了一夜,此时终于站了起来,但他没有朝小区外走,而是直接进了鱼薇家的门dòng。
看见侄子消失在门里,步霄重重地叹了口气,二话没说拉开车门下了车,跟着他走进去。
就算再愧疚,占有yù还是有的,鱼薇是他的人,他绝对不可能因为愧疚就把她拱手相让了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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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薇起得很早,五点多就莫名睁开眼了,又bī着自己睡了会儿,根本睡不着,走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开始收拾房间。
马上就十一国庆放假,娜娜就该回来了,祁妙也要回g市来找自己玩,她琢磨着等下去超市买点好吃的,忽然门铃响了起来。
她没多想就走过去,步霄每天都给自己送花,早晨有花店的人专门送来99朵红玫瑰,风雨无阻,只是今天来得似乎早了点?
结果从猫眼看了一眼门外的人,鱼薇就愣住了,并不是送花的人,步徽竟然出现在了自己家门口。
她还真没想过,步徽会主动来找自己,昨天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不想看见她来着……鱼薇没时间多想,毕竟他失踪了一夜,她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跟步徽好好聊聊,让他把心结解开。
鱼薇一把拉开门,步徽抬起眼望向她,但在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愣了一会儿,她跟他之间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那种气氛除了沉默,没什么特别的,她能感觉的到,步徽和昨天的不稳定不一样,此时浑身上下充满了疲惫的气息,脸色苍白得吓人。
“能让我进去么?”他沉默了很久,开口问道,嗓子是哑的。
鱼薇点点头,让他进屋,把门关上后,她先去厨房给步徽倒热水,听他的嗓子哑了,应该很需要喝水。
步徽进了她家,一打眼就看见玄关处放着一双男士拖鞋;再往客厅里走,能看见玻璃门外,阳台上晾着四叔的白衬衫,地上摆满了红玫瑰;走到沙发上坐着,茶几上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还有好几根烟屁股,旁边放着一盒开过封的黑兰州,这种种的迹象都显示着四叔曾经在这里呆过很久。
其实想了一夜,他把现在的qíng况想得很透了,但是想得越透,他越是无法接受。
是谁都好,为什么非得是四叔呢?任何男人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他几乎是跟在四叔屁股后头长大的,他小时候唯一的想法就是长成一个像四叔一样的男人,他整个青chūn期都在模仿四叔的样子长高长大。鱼薇跟四叔对自己的意义,分不清楚谁更重要,可就是这样两个人,竟然在一起了。
他跟四叔,说是叔侄,但并不确切,相处起来更像是兄弟和哥们儿,但又有长辈对晚辈的照顾。他从小到大出了任何事,都有四叔帮他兜着,闯了祸四叔帮他收拾残局,有什么想要的,家里不给买,他只要对四叔提了,就是天上月亮和星星,他都能想办法给自己弄到手,他那个每天吃斋念佛的父亲从来不管自己,对于男人的一切理解,都是四叔教会他的。
可就是这样的人,跟他最喜欢的女孩儿在一起了……步徽坐在鱼薇家楼下,想了一夜,他心里原本只是膈应,但那种膈应渐渐变成了一种硬如磐石的东西,结结实实地长在他心里,生了根,铲除不掉,他完全不能接受,越想越无法面对。
鱼薇给步徽倒了热水,从厨房走出来,把玻璃杯递给步徽时,看见他面色惨白,毫无血色,静静坐着,垂着眼睫一动不动。
他现在的样子,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步徽这个人很要面子,也很喜欢逞qiáng,可现在他出现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就像是把一切掩饰和防备都卸掉了,露出了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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