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步霄明知故问,听到她特别坦然地把那个很污的词说出来,被她逗笑了,一只手搂住她,攀上她的头顶,抚摸着她的长发:“之前没用也没怎么着啊,哪有那么容易怀上的。”
鱼薇被他一说,想起来上次,忍不住把之前她误以为自己怀孕的事跟步霄说了,那个时候,因为他走了,正好在国外,她没跟他提起过。
“啊?”步霄听见她的话,顿时蹙起眉,有点惊讶:“你再说一遍……”
“我以为自己怀孕了,还买了验孕棒,但其实什么都没有。”鱼薇好整以暇地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因为生理期往后推了。”
“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步霄有点正色地盯住她,拂开她的头发问道:“我差点要当爸爸了这种事儿,你都能忍这么久不跟我说。”
鱼薇很认真地说道:“那不是没有嘛,有就跟你说了。”
“你这小家伙好像还挺失望的……”步霄笑了笑,捧住她的脸,深深地盯着她的眼睛:“现在太早了,二人世界怎么也得再过个八百年,八百年都不够,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想你的,每天晚上在酒店chuáng上躺着,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
……
这天晚上鱼薇并没有在步霄房间里呆太久,尽管她有太多的话想跟他说,他也想一直搂着她睡到天亮,但三点多钟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亮起刺眼的车灯,在楼下遥遥地映亮了院内一切,鱼薇有点吃惊地坐起来想去看qíng况,步霄把她抱回去,说道:“没事儿,二哥回来了。”
对于步霄把步军业叫成“二哥”,步徽把她叫成“二叔”这种事,鱼薇在去年寒假就已经接受了,看样子这是二姐也从B市赶回来了。
为的是什么鱼薇心里隐隐有答案,正是过年的时候,老爷子要做大手术了,二姐肯定要回来。她暗自想着,又被步霄抱住亲了好一会儿,直到楼下响起人声,他才拉着她走出了房门,下楼,把她送回房里,让她好好睡觉。刚才陪他吃饭的时候,他听说最近都是她照顾老爷子的,望着她的眼神很认真而且有些心疼,他知道鱼薇最近没休息好,现在让她什么都别管了,他回来了,什么都jiāo给他。
鱼薇差不多就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时不过五点半的样子,她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因为能听到楼上有很小声的脚步声,一夜没停,起chuáng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鱼薇想上楼看看qíng况,上楼梯时,正好看见步徽下来。
他竟然起这么早,鱼薇有点惊讶,步徽倒是没什么,从她身边路过时说了句:“楼上开会呢,你可以去看看。”
说完,步徽走去厨房了,看样子是去找点东西吃的,鱼薇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在走廊了走了几步,听出来动静是从大哥平日礼佛的那间屋传出来的,她走到边儿上,果然听见门后低微的jiāo谈声,推开一条门fèng,竟然看见差不多全家人都在这儿。
窗外有点黑,天还没亮透,屋里人影憧憧,几个人或坐或站,塞满了小屋,她有点愣住,步静生、姚素娟还有步军业、步凤翾都在,步霄坐在对面逆着光的沙发上,正在抽烟,看见她来了,立刻露出笑容,对她抬抬下巴,让她进来。
步军业正坐在步霄身边,也在抽烟,一边回答着大嫂的话,被步霄一把推走,推到另一边的沙发上,红木家具很硬,她被硌得屁股疼,“嗳呦”一声,抬头看见走进屋的小姑娘,目光停滞住。
“哎,这不是去年的小美女嘛?”步军业瞪圆了黑眼睛,看着鱼薇走进来。
“老二,什么小美女,以后这就是你四弟妹了!”姚素娟捧了一杯热茶,倚着背后书桌笑道。
步军业眼睛瞪得更大了,果然,她看见“小美女”走过来,步霄拍了拍他身边、就是自己刚才坐着的那个位置,示意她坐下,等人家小美女坐好,他一把搂住人家的小肩膀,还翘着二郎腿跟她咬耳朵,一副“新婚燕尔”的样子。
“你!”步军业底气雄浑,指着步霄大呼:“你也脱单了?”
步霄说完悄悄话,一手搂着鱼薇,一手朝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挑挑眉说道:“没错,老头儿都同意了,就剩你一个单身狗了,你等着他身子骨好了以后怎么整治你吧……”
步军业一副被雷劈中的表qíng,嘴里叼着的烟都歪了,满脸震惊地逮着老四和鱼薇猛瞅,回过神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又被当成狗nüè了。
鱼薇凑到步霄耳边问大家在这儿商量什么呢,步霄低头笑笑,说道:“老爷子的事儿,商量一夜商量出来了,等会儿他睡醒就带他去医院,尽快把手术做了,已经联系上最好的大夫了。”
“能劝得动他?”鱼薇有点担心这一点,问道。
步霄转过脸,深深地凝望着她,唇边浮现一抹温柔的笑:“那怎么办呢,全家都是好人,就我一个坏人,等会儿我上呗……”
说完,他又笑得特别不正经,两边眉毛的高度似乎就从来没在一个水平线上过的,可这话一说出来,莫名的让人放心,有安全感,就好像是只要是他来了,这个家就不可能再有任何问题。
第六十五章
大年初一的一大清早,一家子人进了步老爷子的房间,老人家因为昨夜休息得晚,刚睡醒,正坐在chuáng上摇头晃脑、转动脖子做锻炼,一睁眼看见儿女、媳妇鱼贯进了屋,就连远在B市本来说要初三回来的老二都在,顿时明白了qíng况,沉下脸道:“这么一大早,都是来要压岁钱的?怎么不给我磕头呢?”
一时间无人应声,屋子里的气氛相当肃穆,接着步老爷子看见老四嬉皮笑脸地拨开人群走出来,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步霄倒是挺悠哉的,二话不说坐在老爷子chuáng沿,拿起一边的羊毛开衫给老父亲穿上,一边挑眉说道:“老头儿,今儿就得住院,我来通知你一下。”
步老爷子心气不顺,临了还是害怕的,只说他不去,就是不去,耍赖了。他想着一群儿女也奈何不了自己,他可是一家之主,封建家长,说一不二的,谁知步霄胡乱给他套上衣服,一粒粒系扣子,动作有些粗鲁,一点也不没有理他的意思。
“过完年再去!”步老爷子急了,想把老四给自己系扣子的手挡开,人老如顽童兴许真的确有其事,老人家这会儿跟个小孩似的耍起脾气来:“我要是下不了手术台,你就见不着你爹了,等把年过完再说!”
步霄扣好衣领上的最后一个扣子,鱼薇已经把旁边的棉马甲递给他了,他接过衣服,再给老头儿穿上,心想着还过完年再说,听大夫说,老爷子心脏现在的状况就跟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哪会儿说爆就爆,留着在家过年,一家人都不安生。
他把棉马甲也给步老爷子穿好,轻笑道:“得了老头儿,天天chuī你年轻的时候裤裆里头跑子弹,在地雷区里边儿也敢狂奔,我看你就是chuī牛,连个手术都不敢做。”
姚素娟听到老四这话,担心他气着老爷子,老爷子心脏正不好呢,但一看步老爷子的表qíng,似乎也没特别生气,反应也不大,只是扭过头冷冷哼了一声。
“这手术做不做由不得你了,别人不敢招你,我可不怕,走着。”步霄说完,把老爷子的衣服也都穿好了,直接上手,一把将老爷子从chuáng上抱起来。
他这一系列动作有点大,大家都惊住了,反应过来时,步静生赶紧跑到老四身边开路,怕磕碰着老爷子,老二老三已经下楼取车去了,鱼薇在步霄边上又是帮忙拿毛毯,又是拿水壶的,一家人都忙活着送老爷子去医院。
这天,步老爷子就这样被步霄土匪qiáng盗似的,抱下了楼,直接塞进车里,送去了医院,还是步霄这个办法效率高,当天就做了一系列检查,接着进行了专家会诊,老爷子被推进病房做了术前准备,就上了手术台。
手术室门外,全家人都到齐了,气氛还是很紧张的,步霄跟步徽隔一会儿就去抽根儿烟,大哥手里的佛珠都转了千八百遍,嘴里还念着经,倒是姚素娟像是全家的镇定剂,跟步军业念叨着:“咱们家以后四世同堂是铁定的,老爷子一定没事儿。”
鱼薇作为家庭成员之一,跟着大家一起经历这些事,她为老爷子担心是一方面,她也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自己是很久没体会到家的滋味了,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从小就没有完整的家庭,接着母亲病逝,周家像个大铁笼子,把她锁在一个沉闷压抑的囚牢里,那肯定算不上是“家”。
她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再次想起自己跟着徐幼莹生活的那几年,想想自己经历的种种,好像还真的挺让人同qíng的,但那种感觉已经恍如隔世了,没人会再cha手她的生活,没人有权利、有资格再让她受苦,鱼薇头一次体会到,坐在这个位置,身边还有人陪,有人互相支撑、扶持,是一种怎样的心qíng。
抬头看见步霄跟侄子站在玻璃门外,肩并肩,正在抽烟望着医院楼下,在jiāo谈着什么,他像是感应到自己在看他,忽然转过身,背靠住身后的栏杆,目光恰好碰上她的,步霄对着她一点一点慢慢露出笑容,她心里那种感觉,在看见他耀眼的笑容时,更加真切了。
从今往后,她有家了,他的家就是自己的家……步霄对她的意义又多了一重,以前他是避风的地方,是有求必应的援救她的一双手,后来变成她生命里最美好的渴求,再慢慢地变成了爱人,在这一刻,又成了家人,今后一天天一年年过去,他会赋予她更多的意义。
步老爷子的手术很顺利,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后,因为年纪太大,被送进了重症加qiáng护理病房,监护了两天,回到普通病房后,算是度过了最危险的观察期,开始了漫长的恢复期。
G市这年的百年寒冬终于走到了尽头,老爷子大病一场,手术之后,身体跟着来年的chūn天一起,渐渐重新焕发起生命力,大地回chūn的时候,他也完全康复,被接回了家,除了腿脚还是跟从前一样,没那么利索,但已经抛弃轮椅,下了地,开始拄着拐棍一点点完成了复健,能小小地迈步,自己走动了。
回到家里时,院子里正是chūn暖花开的时节,那满园chūn色掩映着老爷子二楼的窗户,他心qíng很好,还开始抱着龙龙、逗小孙子玩,兴许是跟孩子一起久了,像是一次奇迹一般,老爷子的头发甚至都比以前黑了。
姚素娟开玩笑说老爷子是返老还童,结果还真是被她说中了,老爷子从医院回来后,xingqíng大改,没之前那么bào躁,也不喜欢发脾气,整天乐呵呵的,还喜欢哼小曲儿。
步霄看见老头儿喜滋滋的,小日子过得挺开心,专门去给老爷子寻摸了些玩物,又是八哥儿又是蛐蛐,还把后院的池塘扩建了,养了几百条锦鲤,搭了个小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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