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小阵子的沉默,始终伫立于窗边的康泊终于回过了头,吩咐罗德曼说,“将这些照片和资料都烧毁,别再去打扰他的生活。”
“为什么?”老司机大吃一惊,忙说,“难道您不想将他带来您的身边吗?”
“我会等他来找我。”
“可是……”及时收了话音,罗德曼看出对方心意已决。
“我想晒晒太阳。”康泊以跛足的姿态走向房门外,仿佛心血来cháo一般把自己彻底曝露于阳光之下。肤色太过苍白,苍白得仿佛从未在这上帝的富足恩典下片刻驻留,仿佛与黑暗永恒相伴。
罗塞勒看见康泊不断轻轻掀动红唇,然后他听清了,他听见他在温柔地、反复地述说着谢意,也不知指向何人。
“我记得您不喜欢晒太阳。”
“今天是个值得感谢的日子。”chūn意明朗,花香浓稠,这个男人阖着眼眸,向着投she而来的阳光长久地仰着脸,“I've got my soul back.”
75、伟大的婴儿(4)
没人知道他在哪儿,没人上门打扰,没人会牵拉出警犬鸣响警笛前来追捕,他可以躲在总统千金提供的地方养伤。
但这并非是段快乐的时光,就算褚画可以暂且忘记自己涉嫌多重谋杀,但却不能对康泊与萨莎的亲密举止视而不见。
男人拄着手杖,微微趋前身体和女孩以及女孩带来的一个高级官员模样的男人谈着话,褚画撇嘴站在稍远些的地方望着他们,不时从身旁管家托举着的点心盘里抓起小圆饼塞进嘴里。三个人相谈甚欢,他看见萨莎说高兴了竟勾起康泊的脖子吻上了他的脸颊,立马就瞪圆眼睛打算上前——结果来不及咀嚼的饼gān直接滑下喉管,卡得他弓腰直咳。
“咳……该死的……”
“你得搞明白自己身处何地,别妄图上前打扰他们。”萨莎安排的管家是个有些年纪的白人,他打从开始就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个通缉犯,于是朝他投去不屑的一瞥说,“对于收容你这样一个坏家伙的好心人,应该时刻提醒自己心存感激。”
好容易喘过气儿来的褚画直起身子看向对方,努力在对方的傲慢中压抑自己的怒气,还试图为自己辩解,“听着,我不知道你在电视新闻里看见了什么,但我不是凶手,我也不觉得‘感激’的范畴包括让出自己的情人。”
“他们在谈很重要的事,远比你杀死的那两个人以及你本人的这条贱命更重要。”这个高傲的白人依然满面鄙夷神态,抬高了自己的下巴说,“即使你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你的情人也不可能花功夫来应酬你。”
“哦,你是正确的。”褚画将目光游至对方托着点心盘,除了那喷香诱人的小圆饼,还有一大扎颜色血红的山莓汁。他转了转眼睛,突然坏模样地朝对方露出一笑,“我甚至不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会主动来到我的身边。”
管家还没明白对方的意思,警探先生已经迅速拿起山莓汁,用手沾了一些抹在自己的白衬衣上。
“哦!我的天!我想我的伤口崩开了!”褚画摆出那副自己被自己惊愕到了的表情,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低头看了看左下腹部冒出的“鲜血”,脱口嚷了起来,“I'm bleeding!”
听见喊声的康泊朝褚画所在的方向侧了侧脸,看见了自白衬衣后洇出的一片红,马上就蹙紧了眉头。微一欠身,他对身前一脸惊疑的俩人说,“抱歉,我得失陪了。”
不出所料,情人来到了自己身边。警探先生以个晕厥似的姿态把自己投进对方怀里,把脸半埋于那丝绒般冰凉的颈窝。
他于白人管家的怒视中朝他眨眼微笑,一个得意洋洋的坏家伙。
※ ※ ※
警探先生闭眸躺在chuáng上,以手捂住腹部哼哼唧唧。
康泊坐在chuáng侧望着他装模作样地呼痛呻吟,慢慢笑了,“好了,往身上泼溅山莓汁不会让你这么疼的。”
一双清皎皎的眼睛蓦然睁开,褚画仰脸在chuáng上赖了好一会儿,才悻悻爬起身,“你发现了?”
“你腹部的伤口是我缝起的,我知道它不会崩开。”
“是吗……”当时他人事不知,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身的伤口是被谁处理了妥当。“可你不是在和总统先生的人谈很重要的事吗?gān嘛还要过来?”
“总统在为连任筹款,他需要一些有钱的傻瓜甘愿成为他的财力后盾。”康泊俯身向褚画靠近,以自己的鼻尖轻擦对方的,笑着说,“那家伙太啰嗦,如果你不装作晕倒,没准真正晕倒的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