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声声/水声滴滴_风起涟漪【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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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点了没有?」
袁霏双目通红,满脸胡渣,模样落魄得好似天桥下的流làng汉,全无帅哥形象。我好笑地用手摸摸他的下巴,大概弄痒了他。袁霏的神qíng明显放松,微微地笑了起来。
「老六,你昨晚梦游吗?怎么睡到老五chuáng上了?」吴凡促狭地笑着说。
袁霏的脸刷一下红了,我想我的脸也一定通红,因为两颊火辣辣的。
「吴凡,你不是说今天还要去查档案吗?萧雨应该没事了,咱们先办正事。」徐平淡淡地cha嘴道。
「哦,好的。我看老六应该没事了,袁霏,你好好看着他。」
袁霏点了点头。老大便和老四离开了校医室。他俩的身影刚消失,袁霏便立刻紧抓住我的手,俯在chuáng畔,将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微微颤抖着。
「我以为你……幸好没事……」
想到昨夜他惊恐之余却仍在为我向「它」乞求平安,我的心头一暖,下意识地轻轻反握住他的手。
「我是下一个?」我小声地问。
「不是!」袁霏更加大力地握住我手,呼吸微微加粗:「从现在起,我不会离开你半步,我绝不会让他碰你!」
「袁霏……」
难以言喻的感动袭上心头,就算此刻那个东西出现。袁霏拔腿而逃,我也会感激他在这一瞬带给我的无限温暖与安全感。在他满含关切的目光注视中,我本能地感觉到我与他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羁绊,似是友qíng,又似亲qíng,更似……
不知怎的,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傻傻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我现在没事了,趁着这会儿是上课时间快回寝室吧,要是等到下课,咱俩走在校园里又成观赏动物了。」
袁霏还是不放心的问东问西,我啼笑皆非的有问必答,他才最终放下心来,扶着我下了chuáng,好似我是垂危病号。
我心中暗笑,但心头暖洋洋的。
穿好鞋正yù出去时,校医正巧回来。公事化地给我复查了一遍,敷衍xing地开了几片维生素,让我注意休息。便放我离开了。
我不禁好笑,校医的目光闪烁,好似心虚一般,心想他水平有限,诊不出我的病qíng,大概颜面扫地了吧?难怪从进屋开始他便没有与我的目光对视过。
离开校医室后,我问袁霏:「校医是不是觉得特对不起我?」
袁霏好笑地扬了扬嘴角:「错了,是因为校内正盛传咱们寝室的人沾上了类似咒怨那种不gān净的东西,沾之则亡,老少咸宜,来者不拒,反正把咱们几个说成比SARS还厉害的病原体了。」
我顿时哈哈大笑:「幸好出事前电话没响,不然就是二零零六年度鬼来电豫北校园版。」
袁霏也哈哈大笑起来,我也笑得更加大声。我与袁霏的笑声在寂静的校园中显得格外响亮,已有不少人从窗口望向我们,正在cao场上体育课的班级更是集体向我们行注目礼。我与袁霏则搭着对方的肩,大笑着从众目睽睽下走过。
仿佛是一种无形的默契,只有三零八的人才明白的默契:如果别人以为我们三零八的「幸存者」应该在惶惶不安中渡过余下的时间,那我们偏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们不仅没有被恐怖打败,甚至还在嘲讽这些不幸,嘲笑那些旁观的好事者,嘲弄那些在等待观赏我们下场的人群。
这就是人xing,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因为彼此不相识,因为这份危害没有波及到他们,他们便以猎奇的心态去静待事态的发展。那么,我们为何要配合他们的想像去表现出惶恐与害怕?为何要让他们有机会感慨地长叹一口气,说「看,他们是多么的不安?」
看着友人一个、一个遭遇不幸的痛苦他们不会明白;那种在黑暗中等待未知事物的恐惧他们不会了解;他们更没有体验过理智在崩溃边缘徘徊时的歇斯底里;也不知道堵塞在喉中的尖叫便是瓦解一切支撑的契机;对死亡的无力更是他们无从体会的经历。
犹如一道无形的沟壑,将我们与他们划分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明明在同一片天空下,说着同样的语种,却找不到共同的话题,更没有相知的心灵jiāo流。哪怕,他们确实窥出我们的不安。
回到空dàngdàng的寝室,我的目光一瞬间停留在袁霏chuáng铺下方、穆木chuáng铺上方墙壁的水渍上!所有撕心裂肺的记忆全部涌出,出现在孔令林chuáng铺旁的水渍、出现在小灿chuáng铺旁的水渍……为何我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它确实站在了袁霏与我所睡的chuáng铺旁,可是,下铺便是穆木的chuáng,那慢慢渗出的水流向了穆木的chuáng,这才是它的目标!
「穆木呢?穆木呢!?」
我像疯了一样抓住袁霏拚命摇晃,我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更不知找到穆木又要如何。我只是在本能地拚命大叫着!
袁霏似乎被我的紧张感染到,他的神qíng也变得紧张起来:「老大今天早上给他打过电话, 穆木说他坐今天的车回家,应该会回来收拾东西。」
正说着,穆木便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到我俩时愣了一下,便低下头一声不响地掏出钥匙打开储物柜收拾东西。
「穆木!」
我失控地一把抓住他,穆木吓了一跳。我对着他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最终只能大叫道:「快跑!你快跑!」
穆木被我抓得变了脸色,气恼地一把甩开我:「你发什么神经!」
「你是下一个!你是下一个!」
我已经顾不上说出这些话会令穆木不安,但我只能将危险的讯号传达给他。明知就算说出来我们也束手无策,明知穆木就是因为害怕它才连着数天逃离学校,明知穆木知道后也于事无补。可我不敢再将这个讯息隐瞒下去。我怕又有一个人出事,哪怕我猜错了,哪怕下一个死的是我或袁霏,我也不想再发生小灿那样的事!
也许说出来的一瞬间这个悲剧便能发生转机?也许穆木会因为提高了警觉而避过这次危机?也许被人揭穿的一刹那便不灵了?也许真的会有片刻的奇迹出现?
只在短短一瞬间,我的脑中便转过千百万种假设,好的、不好的、可怕的、充满希望的……
「你在说什么?」穆木大概被我慌乱的神qíng吓到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混蛋!你想吓唬我吗!?报复我这几天一个人逃掉吗!?」
「不是!不是!」
我拚命摇头,穆木想甩开我的双手,我却不敢松开他。我怕我一松开他便万劫不复。而他也渐渐急躁起来,使着劲想甩开我,我与他在无意识间已经扭作一团。
袁霏被我俩的激烈反应吓到,慌忙在旁拉架。
「你听我说!」
我一声狂吼,穆木终于稍稍停止了挣扎,我急促地喘着气,哆嗦着说道:「你听我说……这个水迹不是偶然的!我查过,没有渗水的地方。在三零八没有,在五零一更没有!你也知道这面墙就是这幢楼的外围!我见过那个东西。第一次它出现在孔令林的chuáng边,水渗向了他的chuáng,他出事了。第二次它出现在我和小灿的chuáng铺,水渗向小灿的chuáng,小灿出事了。第三次它出现在你和袁霏的chuáng,水渗向你的chuáng……」
穆木忽然一脚踢在我的小腹上!力道大得令我整个人都撞向书桌,重重地摔倒在地。
「萧雨!」袁霏急忙奔到我身边,愤怒地冲穆木大吼道:「你疯了!?萧雨是担心你出事!」
「那为什么是我!?不是你!?」
穆木疯狂的大吼声令袁霏一怔,他继续失控地大叫:「屋里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它要挑上我!?凭什么是我!?玩游戏你们俩也有份,为什么你们俩没事!?凭什么!?」
面对穆木疯狂的吼叫,我与袁霏都沉默了下来。应该如何回答他呢?不知道……面对一个在死亡面前失控的人,语言的力量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穆木,这里每个人都很危险,都害怕被选中的那一刻……」袁霏的声音中透出一丝隐怒:「可是,请你在最后也保留一丝身为人的尊严!不要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bào露出来!」
「哈!我丑陋?你们俩个咒我死还指望我心平气和的谢谢你们吗!?」
穆木粗bào地拉开抽屉,将他的东西倒在chuáng上。风卷残云一般收拾着行李:「我再也不要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一分钟!你们就在这里继续扮演你们同生共死的感人戏码吧!我不奉陪了!」
「小灿出事的时候,警察说过不许咱们离开本市。」袁霏定定地说。
「那你去告发我啊!」
穆木重重地甩上储物柜的门,他的表qíng如同中邪一般,张狂之中带着冷笑。
「小灿也离开了……」袁霏意有所指的慢慢说道。
是的,小灿也离开了……可是他也没能逃过这个诅咒……
穆木的手一顿,但马上又俐落的将旅行包的拉链拉上。片刻不停的当即背起行李往外走。我呆呆地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穆木在我身旁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我,面无表qíng地说:「老六,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如果换了是你,不会做的比我更好,也许比我还绝。」
「住口!要滚就快滚,萧雨才不是你这种人!」
袁霏像是想保护我一般将我紧紧地搂进怀中,瞪着穆木的目光仿佛与他有着深仇大恨。穆木的眉头皱了一下,狐疑地看了看我和袁霏,我下意识地觉得他察觉到了什么。但他只是哼了一声,便拉开门走了出去,重重的摔门声令我莫名地一颤。
我的微颤令袁霏将我搂得更紧。他用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萧雨,不要管他了,这种人不值得你付出关心!当初是他积极的提议玩那个游戏,出事后第一个逃跑的也是他。现在又这样攻击自己的朋友!这种人。死一个少一个,有什么下场都是他自找的!」
「别说了!别说了!」
我一把推开他,将自己缩成一团,用手捣住了双耳:「不要这样……不要互相攻击……互相埋怨……不要这样……我不想看到变成这样……」
「对不起!萧雨。我不说了,对不起!」
袁霏不住的向我道歉,看着他愧疚的眼神,我的眼眶迅速湿润,无力地垂下了头,我无法告诉他,我的沉默并不是我的伤心,而是我无法反驳穆木……
因为在它站在我chuáng前的那一夜,我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卑劣。我又何尝不是在心中狂吼着为什么不去选择别人而来选择了我?我又何尝不是在知道下一个目标不是自己时暗松一口气?是的……我跟这个抛弃难友的穆木没什么不同,也许,比他更卑鄙也说不定。
如果这次的目标真是我……我会做什么?也许,我的攻击会比穆木更疯狂……也许我会大声的诅咒袁霏他们跟我一样不得好死,我会将人xing的yīn暗与丑陋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你满意了吗?看着卑微的人类丑陋可悲的真面目,欣赏着我们面临恐惧时的百般丑态,你是否满意了呢?而你,要到何时才会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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