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方鹤亭的神色稍稍一缓,他扭头看了眼顾燃,轻声说道:“对了,再过几天政府要为荣生他们这些为平权大业而牺牲的人公祭大会,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吧。”
“没问题。事到如今,胤将军也总算能安息了吧。”顾燃想起胤荣生那双至死不曾阖上的眼,心底也生出了些许怜悯与不安。他想对方应该不会责怪自己趁虚而入,毕竟可是他要自己照顾好方鹤亭的。
方鹤亭又不说话了,他沉默地盯着卧房的角落里的阴影,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年和胤荣生在一起的很多片段。
那些愉悦的欢笑,那些缠绵的情话,都曾回荡在这个温暖的房间。
监管处的处长叶响因为作恶多端,即便他在最后关头出卖了方其正,将对方作为战利品交给了平权军,但是审判委员会认定他的行为属于投机,最终还是把这个恶棍送上了断头台。十八名罪大恶极的一级战犯被处死之后,公祭大会上依旧缺不了作恶者的身影,被列为二级战犯的秦泽等数十名独裁政府的高级官员将以罪犯的身份被押到公祭大会向被他们戕害的亡者悔罪。新政府很清楚,百姓的愤怒已经被压抑太久了,他们需要为大家提供一个宣泄愤怒的途径,并让众人深切明白平权革命的胜利乃是建立在英烈们的鲜血之上,为了今后整个星球的和平与稳定,他们绝对不应该对那些反对平权的恶棍手下留情。
“萧明远现在也是二级战犯,你知道吧?”车上,方鹤亭发现顾燃有些心不在焉,主动地和他聊了起来。
“唉,他被方其正洗脑了。Alpha至上这个错误的观点,甚至让他与爱人分道扬镳。”顾燃皱了皱眉,因为投诚将领身份的缘故,他并不能参与新政府对战犯的处理中,只能适当地提一些意见给审判委员会,帮助他们判定战犯的具体罪责。他试图为萧明远说一些好话,可惜对方却似乎毫不在意,很痛快地就认下了所有指控。
“我想回头去看看他,听说殷飞申请了狱外管制,把他接回了家。他们毕竟是那么多年的伴侣。”顾燃继续说道。
方鹤亭对萧明远没有好印象,倒是愿意安排他见胤荣生最后一面的秦泽抱了些许好感,而秦泽也是战后被俘战犯中除上将凌寒柏外等级最高的将官之一。
“我劝你还是别去得好。那种场面,你觉得萧明远会愿意见你吗?”方鹤亭现在在Omega权益保障中心出任副主席一职,这个组织现在是除了议会以及内阁政府外最重要的政府机构,那些因为参与镇压平权人士的Alpha以及依旧持有极端思想的Alpha就是在他们的评估下,接受不同等级的狱外管制。而据方鹤亭所知,因为萧明远始终拒绝认罪,而且屡次出现反抗行径,保障中心为他出具的管制评级已经提高到了最高的一级。整个Alpha管制条例都是比对Omega强制 保护法来制定的,而对于能力出众的Alpha们,这些管制条例还会更为严格,甚至可以说是残酷。
顾燃轻叹了一声,苦笑道:“可他毕竟是我多年的朋友。”
方鹤亭也笑了,不同的是,他的笑声很冷:“你和我说过,殷飞也是你多年的朋友。”
但是很快方鹤亭就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中的攻击性,他并不想指责顾燃,只是认为对方现在应该离那些死教不改的Alpha战犯们远一些。
“顾燃,战犯们需要的是改造而不是同情,你以现在的身份去见他,我认为并不能起什么作用。至于殷飞,我相信他会理智对待萧明远的。”方鹤亭放缓了声音,耐心地劝说起了顾燃。
顾燃也不是傻子,他听出了方鹤亭话中对自己的不满,只好说道:“当初殷飞的事情,我不是没有劝过萧明远。可是对方就是不肯听劝,再加上那时候不容乐观的大环境,我哪里还敢对Omega表现出过多的同情。毕竟,你才是我首要保护的对象。我知道萧明远现在心里还憋着气,不肯承认Alpha至上这个观念是错的,我想劝劝他,也让他明白自己的错误。”
“他们怎么会认错?呵,一开始,这些自诩高人一等的Alpha就没想过要认错。他们是宁可死,也不愿意屈居在Omega之下。”方鹤亭摇起了头,作为0权保障中心的副主席,他也亲自查看过不少战犯或者极端Alpha的陈述,那些傲慢而残暴的家伙,大部分在这种关头倒是很有骨气,不过那个身为上将的凌寒柏积极认罪希望能获得减刑或是谅解。
没等两人聊出个结果,汽车就停了下来,有人上前拉开了车门,恭迎方鹤亭与顾燃这两位公祭大会的特别来宾。
公祭大会的现场已然布置好,大会主席台的上方,一块巨大的环形屏上正显示着包括胤荣生在内的十位身份殊荣的牺牲者遗像。方鹤亭抬起头,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人,面色也随之变得凝重。顾燃这时候也看到了出现在屏幕中间的赵岳将军的“遗像”,这位在旧独裁政府身居上将之位的Alpha是迄今为止被认定为平权革命所牺牲的职务最高的人。大家都认为对方已经被方其正迫害致死,可谁也不知道最后是平权军的统帅将他当作交易的筹码拱手送给了范明旭那个变态。这个秘密太过沉重,顾燃并不敢贸然说出,他想既然那些自诩高尚伟大的平权军领袖们都能对赵岳如此无情,那么对自己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投诚将军更是不会手下留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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