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吗?”柏云孤语气温柔,近乎蛊惑。
他脑中登时发热,嘴唇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痛吗?”柏云孤又问。
而鞭子,将他的下巴抬得更高。
笼罩在他眼中的雾渐渐散去,他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怔怔地点头,“柏先生,我痛。”
“能记住吗?”
他紧抿着唇,凝视着柏先生瞳孔里的自己,“……能。”
柏云孤收回鞭子,站起身来。
失去支撑后,他向下一倒,右手条件反射抓住了柏云孤的靴子。
“我等你来向我坦白。”柏云孤用靴尖将他拨开,说完转身离去。
他侧卧在地上,从仓库外灌进来的风冲刷着背部的伤痕。火借风起势,烧得更加旺盛。
疼痛令他的头脑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一时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小腹传来一阵并不明显的痛感。
他恍惚几秒,眼神突然一凛,猛然从地上坐起。
背部的疼痛太过激烈,侵占了所有意识,以至于小腹的闷痛被忽略了,那个小生命的呼救被忽略了!
一时间,冰冷的恐惧兜头浇下,他遍布鞭痕的双手颤巍巍地捂住小腹,眼中是惊慌至极的神色。
“怎么办?”
他一边低喃,一边用粗粝的手掌摩挲着腹部皮肤,“小雀,小雀……”
关于生育,他没有任何经验,小产的经历倒是有过一回。
他单手按住额头,竭力回忆那次是什么情形——
血流了很多,哪里都是血,腹中剧痛难忍,像是有一块骨血被生生剖了去。
这次,这次……
他低下头,慌乱不已。
没有血,没有血,血都是自己的,不是小雀的!
小雀还在,小雀没有受伤!
小雀只是害怕了,在悄悄哭泣。
他不断吞咽唾沫,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接连深呼吸,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小腹。
那里的确在阵阵发痛。
“小雀……”
他害怕极了,像个马上就要失去最重要宝物的孩子,跪地几次后才艰难地站起来,踉跄着向门外走去。
这里是“孤鹰”雇佣兵团的一个仓库,外面势必有人值守。当务之急,是请人叫来俞医生。
他乐观而又悲伤地想,只要俞医生来了,一切就都还有救。
所幸,楚臻正守在外面。
“轩文,轩文!”楚臻神色凝重地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扶住,“柏先生走了,你怎么样?”
“俞医生呢?”他已经顾不得背部的伤,眼中尽是哀求,“队长,快帮我找俞医生!”
“孤鹰”一队基地。
秦轩文裸丨着上半身,侧倚在床上,终于被痛得昏睡过去。
他背上与手臂上的二十道鞭痕不久前经历了痛彻心扉的清创,如今已经上过药。腹中的胎儿受到了一些影响,好在改造人身体特殊,机能强悍,这种程度的影响尚能化解。
秦轩文睡得很浅,鞭子留下的疼痛像是侵入了梦中,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久前发生在港口的事在梦里重复,像将他魇住了一般。
马仔死亡的确是他的错。
当时他本该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警戒范围内,却习惯性地走神了,时不时往柏先生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甚至没有由来地想起前一日在温泉边的亲密之事。
对一名雇佣兵来说,在这种时刻走神,是绝对不该犯的错。
他仗着自己极为出众的本领,加上小产与怀孕后走神嗜睡的毛病,这才让金炳男的杀手钻了空子。
幸而他反应迅速,匆忙赶上,没有让那三人惹出更大的事端。
梦里场景一转,他跪在空荡荡的仓库里,满背血痕,柏先生却不在。
他慌张地唤着“柏先生”,回应他的却只有回声。
而温热的鲜血从腿丨间淌出,濡湿了裤子,浸透了身丨下的地板。他感到了刺杀迟曼甄当日那种空洞的痛,低头看着小腹,在一段长久的空白后,终于明白孩子丢了。
小雀没了。
他聪明的、漂亮的、还未来得及与他见面的小雀被他弄丢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
“小雀,小雀!”他从梦魇中挣扎醒来,又是浑身冷汗,汗水浸入伤口,带来钻心的痛。
俞医生守在一旁,连忙按住他的肩膀,“轩文!没事了,没事了,你刚才做噩梦了。”
他并未完全清醒,一半意识仍旧被拉扯在梦里,一手扶着肚子,一手如铁钳般抓着俞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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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