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孔雀歪着头,大约没听懂。
柏云孤的视线越过白孔雀,看向那银光粼粼的湖面,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片刻,他收回视线,而白孔雀已经认命地埋下头,啄食地上的豆子了。
他从篮子里再抓出一小撮豆子,放在手心,朝白孔雀吹了声口哨。
白孔雀先是一愣,而后立马跑过来,照着手心就是一啄。
尖尖的喙戳在手心,说不上特别痛,但痛感还是有的,柏云孤笑了笑,“粗鲁。”
白孔雀闻似未闻,只顾着吃。很快,手心里的豆子就没了。
白孔雀显然不满足,扬着脖子继续讨食。
但柏云孤没有秦轩文的耐心,喂这一次已经是破天荒的举动。
他站起来,看了看被啄红的手心,眉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柏先生。”吕伯站在一旁,恭敬地提醒道:“努兰先生到了。”
他略一点头,以示自己听到了,却没有立即转身。
吕伯也不催,好似那在别院等候的美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柏云孤才轻轻吁了口气,道:“这只白孔雀气性不小。”
“都是给轩文惯的。”吕伯笑道。
柏云孤挑眉,像是来了兴致,“怎么个惯法?”
“食物要喂到嘴边,不高兴了要轩文哄,跟别的孔雀打架打赢了,要向轩文开屏,让轩文夸。”吕伯年纪大了,说起话来慈眉善目,将琐事变成细细的溪流,仿佛要淌进闻者的心里。
柏云孤轻嗤,“他倒是会玩儿。”
“这只孔雀骄傲,却也通人性,轩文待它好,它心里门儿清,动不动就开屏给轩文看。”
“它不对别人开屏?”
吕伯笑着摇头,“我没有见过。”
柏云孤道:“我试试。”
这一试,时间就匆匆流逝。白孔雀最终开了屏,柏云孤却有些倦了,吕伯说起努兰先生还在等候,他摆了摆手,吩咐将人送回去。
金发白肤的美人花容失色,当着吕伯的面抱怨“孤鹰”喜怒无常。
吕伯只道:“柏先生今天既没有‘喜’,也没有‘怒’,怎么能叫‘喜怒无常’呢?”
努兰与迟幸一样,皆是大家族里的天之骄子,自视甚高,闻言气闷道:“我难道不能让柏先生‘喜’?”
吕伯但笑不语。
俞医生再次来到L国时,将一个塑料密封袋放在秦轩文面前。
密封袋里,是一件烟灰色的男士衬衣。
秦轩文眼眶发热,就像病入膏肓的人终于得到了唯一能救自己的药。
俞医生离开后,他立即将衬衣拿出来,小心翼翼打开,然后颤栗着,将脸埋了进去。
衬衣上的气味很浅,几近于无,可即便如此,也足以给予他慰丨藉。
他去浴室冲了澡,竭力将属于自己的气息全都洗掉,然后一丝丨不挂躺在衬衣上,贪婪地汲取柏先生留存的味道,闭上眼,将自己蜷缩起来,想象此时此刻,柏先生正陪伴在自己身边。
连日来的痛苦渐渐淡去,身体好像都为之变得轻盈,心脏像是缓缓被一片温柔的泉水包裹,一切惊慌的、烦躁的、焦虑的情绪被统统洗尽。
怀孕的人,需要爱人的陪伴与呵护。
他等不来柏先生,只能靠柏先生穿过的衬衣,沉溺进“被陪伴”的妄想中。
有了这件衬衣,他的日子好过了许多,抑郁得到缓解,连食欲也将将好了一些。
可俞医生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他,这其实是饮鸩止渴——抑郁症状消退了,幻象症状却愈发严重,横竖都是精神上出了问题。
但他已经顾不得太多。而俞医生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帮他。
终于,单於蜚一个电话打来,让他去公司报到。
即便穿上最肥大的T恤,也已经无法掩饰隆丨起的小腹,他在穿衣镜前尝试将自己塞进量身定制的西装,最终虽然成功了,但从侧面看,就算竭力收腹,那道弧线仍然十分明显。
倒是可以谎称长了小肚子,毕竟现在的程度并不夸张,可他仍是非常不安——到了八丨九个月时怎么办呢?还能瞒过所有人吗?
明氏集团的重心在C国,根基极为庞大,海外项目却是弱势,包括L国在内的海外事业据说是单於蜚这两年一手撑起来的。
秦轩文当惯了雇佣兵,头一次以企业员工的身份走在一家跨国公司的办公楼,心跳快得不正常。
单於蜚的办公室在顶楼,他一路上行,接连被人们好奇的目光打量,面颊逐渐变红。好在他们的视线并未落在他的小腹上,而是停驻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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