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香默然,突然觉得头晕。他为十一心疼。那个孩子,宁愿把一条以他为尊会保护他的冷血动物和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当兄弟,也不愿跟养育他却伪善的亲人们同住一个屋檐下。
“好了。”沈破浪扯过大毛巾给他,出去找了衣裤放在床上,交待一番便出门了。
萧香穿好衣物便上床趴着,脑子却乱糟糟的,大多意外让他应接不暇,剪不断理还乱,他隐隐预感到这趟玄月岛之行会打破他以往的宁静生活,不,或许不止这点因素,岛外的香苑似乎已经被打破了。
烦恼逐渐递增之时,几声沉重的敲门声传来,他迟疑了片刻,慢吞吞的起身去开门,却不是沈破浪,而是姓乔的年轻男子,当下不免有些疑惑和防备,谨慎开口:“你找谁?”
“当然是特地来找你的。”乔翌笑着径直侧身进屋,四下打量了一番,似抱怨道:“后院的屋子比前院精致许多,早知道我也住这儿了,多漂亮的紫檀家具啊。”
“这里还有房间,你想住现在就可以搬过来。”萧香气虚,头似乎更加晕眩了,顾不得生人在场,他蹒跚着走到床边,直挺挺扑倒。
乔翌收回悠转的视线,轻问:“你没事吧?”
萧香置若罔闻。
“萧香?”乔翌走近,抬起的手迟疑了一瞬,落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的轻碰了一下又急急缩回,默默的盯着他秀致的侧脸,良久才又开口:“萧香,你觉得岛上好么?”
“……”萧香类似低吟的应了一声。
“我也觉得。”乔翌笑,“不过,要我是岛主,一定要把它改造成一流的度假胜地,名扬四海……”正说着,听见门口有人嗤哼,转头望去,挑眉道:“沈破浪,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
沈破浪撇了个薄凉的眼神给他,进屋把手上提的粥品摆上桌,唤了萧香两声没见他反应,忙上床把他扶起来,拍拍他的脸:“先别睡,吃点东西再吃药。”
“……头疼。”萧香苦着脸低喃,反手搂住他,脑袋靠在他胸前左右摇晃,哼哼唧唧说头疼。
“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沈破浪含沙射影的瞄了瞄稳坐不动的不请自来的访客,堆高枕头和薄被让他靠着,拿过粥碗一勺勺服侍他吃光,又让他吞了两粒药,这才转头逐客。
乔翌识相的起身:“我们一起走吧。”
沈破浪嘴角勾起微嘲的角度,放下碗勺率先走向门口,站在门边恭送他踩出门槛儿线外,喀一声毫不迟疑的便锁上门,回头望向床上歪头似睡着了的萧香,笑了笑,进浴室快速的冲洗一番,裸着上身出来,关上窗户,调好空温,熄了灯后轻手轻脚的上床,窸窸窣窣的摆弄好枕头,老实的睡一旁。
安静了片刻,萧香开始辗转反侧,同时还似烦燥的闷吭不止。
“怎么了?头疼?”沈破浪支起身要开灯,萧香低叫“别开”,过了一会儿又说:我没事。
“没事就乖乖的好好睡一觉。”
萧香应了声,却还是翻来覆去,良久后又有气无力的开口:“大二那年的中秋节晚会,系里的文艺部出演了个话剧,是改编自苏格兰的一个民间故事:Godbewi'thee,Gerodie,我记得里面的法官最初是决定由汤蔚蓝演的,后来不知怎的换成你。”
“啊,那个啊?”沈破浪难得的有些难为情,毕竟要他这样外平内冷的人上台娱乐大众是需要长时间的自我说服和强有力的理由的,而那个理由就是——“单令夕的生日是在中秋前一晚,当时我正陪我姐跟她夫家人吃晚饭,没能即时送礼物给他,结果那小子记仇,带着汤蔚蓝和花四一伙人找上来,把认识了小半辈子以来的芝麻绿绿大的事全给我倒了出来,末了就掏了个签筒让我抽,然后我很倒霉的就抽中法官。”
唔。萧香埋头低低笑。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沈破浪好奇,“我以为你不会记得这些事。”
“演得不错,我记得。”萧香坦诚,又问:“你还想得起那个有皇族血统的私生子Gerodie跟那个平民女人有几个孩子么?”
“几个孩子?”沈破浪皱眉思索半晌,末果,当时他演的那个法官只有十来句对白,而且还不是真心诚意要演的,哪可能记得这么清楚。但又不想扫他兴,便胡乱猜测:“一个?还是两个?”
“不。”萧香应了声之后又沉默,在沈破浪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时,才又听见他说:“是三个。两个已经出生,别一个还在肚子里。”
“她后来不是为了救爱人而死了么?连带那孩子?”
“是……”一团杂乱沉重的思绪突如其来的袭来,萧香神经抽痛得厉害,忍不住烦燥压抑的低叫一声,两手揪着发丝使劲拉扯,努力控制住逐渐急促的呼吸,但却控制不住心底升腾起的焦虑,发泄不出,它们在狭小的胸腔内四处碰壁,相互撞击,无法形容的闷疼让他戾气横生,抓起枕头就往地上砸去,软绵绵的织物落在地上也是无声无息的,不足以安抚他,便又撑起身在在床上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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