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师傅合十,步履轻快的登上阶梯。
萧香怔怔环顾四周陌生的景物,茫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眼中五彩纷呈的景色似乎瞬间褪了颜色,连虫鸣鸟叫声都遽然消退,整个世界黑白呈立在他面前,萧索寂然,一阵风拂过,一片绿叶无声无息的飘落在他脚边,温驯且孤苦伶仃。他拾起放在掌心,指尖细细描绘它的纹路,那茎脉尾端断裂处还凝着一点白色的浆汁,粘稠的,像是被迫从身体深处流出的血液,悲哀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谁叫它如此微渺弱小又不受宠呢,不仅母体轻易的舍弃它,连轻风都不需要他。
心情无法抑制的变得钝重灰暗,他孑然呆立着,身后蓦然传来的熟悉的略带焦急的呼唤刹那间冲散了寂寥,色彩重现眼中,知了尖锐的鸣叫也骤然插入。原来是喧闹的啊。
“一回房就不见人了,急得我到处找。”沈破浪快步走下来,轻言责备,不想却看见他面上又悲又喜的复杂脆弱的神情,忙收住话尾,转问:“怎么了?出来找我的?”
“嗯。”萧香抿唇应,小心翼翼的去拉他的手,垂着有些艰涩的低语:“到处都找不到人,我以为……”
“笨蛋。”沈破浪拥抱他,为他此时的软弱不安和对自己的依赖而心疼,脸上原本恬静的弧度此时是落落寡欢的,他伸指轻捏他脸颊,那失色的唇角被迫着微扬了起来,低声笑道:“醒来就傻乎乎的,我怎么可能丢下我的宝贝不管呢。”
血色爬上脸面,萧香因这话而鲜活了起来,不禁为自己的软弱无助懊恼不已,刚也不知是怎么了,没见着他居然那么张惶失望,真是,整个人元神出窍了似的。
“你刚去哪儿了?”
“在澡房洗澡,起来时一身汗,不舒服。”沈破浪安抚的解释,抬腕看了看表,忙拉着他回寺里,匆匆忙忙进澡房洗了把脸后又奔到斋堂,走到桌前朝上座面容平和的老住持合十表示了歉意,拉开长凳与他并坐。
桌上五碗大米饭,七盘斋菜,红白黄绿紫,倒也色香味俱全,看起来是下了些功夫制作的。
萧香不知斋前是否需要做什么仪式,有些紧张的望着在坐的其他人,老住持开颜笑道:“小施主不必客气,陋地没什么好食招待,只是些寺里的家常便饭,不嫌弃便吃吧。”
“谢谢。”萧香点头回应,捧起碗扒了口白饭,口感有些糙,不似家里的精细软滑,但细嚼后又觉得甘甜,又举筷夹了块肥厚翠绿的豆瓣入口,一咬下便听得清脆的咔嗞声,吓一跳,以为自己很失礼,忙停口含在嘴里,谨慎的眼神迅速扫了一眼,见在座几位都正专注的看着他,立即垂下头。
“没关系,无需顾忌,喜欢便多吃些。”老住持慈眉善目微笑,给他夹了一夹菜,“老纳多年来观摩众生,自觉心行愚蒙浑沌者甚多。样貌出众者常心躁浮夸,聪颖灵秀者常恃才傲物,资质普通者善妒心浊。这位小施主容颜秀美,气性通透如玉纯净如泉,同时还保有一颗稚子心,难得,难得。”
“一能师傅,您心如明镜,慧眼识人。”沈破浪道。
“小施主谬赞。”老住持持礼笑应,“这些年,老纳与诸位往来甚密,深感小施主也是位仁孝之人,尊亲与言,恭敬顺从,应对有礼,温眼相视;出入来往,记启尊堂,言行内敛,酌情为事。年纪轻轻有这等修为,同样难能可贵。”语罢又转向老人道:“沈施主是有福之人啊。”
老人闻言微笑,兰伯喜道:“家里几个孩子性情大不相同,但好在都很孝顺亲和,确实是福气。”
“上了年纪,图的也很简单。”老住持善解点头,微笑道:“民以食为天,先吃饭吧。”
第40章
饭后,三位老人移至老主持禅房内座谈,沈破浪回房拿了只小手电,神秘兮兮地说要带萧香到林间探险。
近七点钟的天空还很亮堂,只是脚下的蜿蜒曲径已经被高枝密叶遮得暗淡,径边的草丛石间,不时飞窜出一两只行动敏捷的小东西,细碎暗哑的低鸣此起彼伏。此时的小径别于午间时的燥热与嚣闹,显得极其冷清寂然,在越来越暗的光线下,能视范围也只在五米左右,之外的地方朦胧灰暗一片,一眼望去,那从中可能的危险让人产生些微紧张和不安。
萧香扣住沈破浪的手,东张西望,摸摸这个碰碰那个。
沈破浪莞然道:“别乱摸,叶子上会有一些毛害虫蛰伏,小心刺到你。”
“真的?”萧香赶紧收手,弯身凑近树丛仔细看,影影绰绰地没看见,便又叫他拿出手机照看,果真见几处叶片边缘吊着几尾细长的绿色小虫,可能是突然被亮光照射,它不安地抬头摇了摇,向叶下爬去,那波浪起伏的身体让萧香鸡皮疙瘩直竖,抿起嘴推开,盯着径面问:“会不会有蛇之类的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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