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点了点头,心想武魁没有知识,不懂大势,还以为这是内战,还以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但是他也不多说,怕自己说得多了,武魁胡思乱想,会跑去向张春生嚼舌头。
想起张春生,小鹿又开了口:“我过几天要去西河子,家里还是小张看家。你离城里近,一旦有日本飞机过来轰炸了,你想着派人过来把小张接走,要不然他死心眼儿,我怕他留在家里不肯撤。其实房子能值几个钱呢?”
武魁一瞪眼睛:“啊?还有飞机轰炸?”
小鹿微微的皱了眉头,仿佛是很疲惫:“我只是打个比方,最糟糕的也就是轰炸了,否则只要西河子不丢,东河子就一定安全。”
武魁愣眉愣眼的看着小鹿,同时张着嘴一点头:“啊。”
小鹿从他手中抽出了手,抬起来轻轻挥了挥:“去吧,别恋着在城里玩儿,赶紧带兵走人!”
武魁当即起了立,又看了小鹿一眼,总感觉自己像是有话未说,不能就这么离开,可是左思右想的,他又实在是无话可说,所以只好很不甘心的敬了个礼,扭头走出门去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小鹿并没有什么明确的预感,只认定了接下来自己很可能要去打一场硬仗,并且是胜负难料的硬仗,在这个时候,他和所有男子一样,在去冒险之前,要先安顿好家中的老小。
小鹿是个光棍,没家,勉强可以算作是家人的,也只有武魁和张春生。武魁倒是好办,别说他有兵,他就是没兵,他抄起一把刀子回归本行,靠着杀猪也饿不死;但是张春生就困难一点——此人基本属于文不成武不就,相貌不起眼,性情还古怪,小鹿认为他除了给自己当副官长之外,人生再无其它道路可走,凭他这个德行,除了自己之外,大概也没有人肯再接受他,让他继续吃副官这碗饭。
所以他把张春生叫进屋子里,又让他把房门关严。张春生看出他这是有话说,便在关门闭户之后,规规矩矩的垂手站到了他面前:“师座有什么吩咐?”
小鹿抬手拍了拍床板:“床底下有只箱子,里头装的是钱。明天我兴许就要往西河子去,这箱子我不能带,所以放到你那里,你给我管着。如果需要用钱了,你打开箱子自己拿,也不必提前问我。”
张春生怔了怔,随即问道:“我不和您一起去西河子吗?”
小鹿不假思索的摇了头:“不必,你帮不上我的忙,我还得为你悬着心。你留在家里,家里要是太平,你就等着我回来,家里要是不太平,你赶紧带着我的东西跑。我带了这些年兵,钱进得多,出得也多,个人手里没落下多少财产,就是这么一只箱子。我有我的卫队,不怕危险,你呢,你见机行事,一旦有变,立刻带着箱子去找武魁。武魁就在兵工厂那边儿,很近,你走着去也能到了。”
张春生想了想,感觉小鹿说得也没错。自己在战场上的确是没什么用处,除了给小鹿端水送饭。与其如此,不如给他连看家带管钱,人命第一重要,钱就是第二重要了。师座的命归师座管,师座的钱归自己管,听着也很如他的意。
想到这里,张春生不再废话,弯腰跪下去从床底下拽出箱子,然后转身把它拎到自己屋里去了。
小鹿躺在床上,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家里除了张春生之外,其实还有李国明和小全,但是那二位全都不大像人,让小鹿提不起精神再管他们。
第二天上午,丛山过来见了小鹿,也不寒暄,劈头便道:“师座,我看张家口要完。咱们要是有空军还好一点儿,没有空军,咱们的军队在地上就算占了上风,小鬼子飞机飞过来扔一顿炸弹,咱们也必须得往后撤。我不是迷信武器,可人家是飞机大炮,咱们是大刀片子——那边儿都打起白刃战了,真是大刀片子。”
小鹿叹了一口气,因为知道自家的枪炮威力有限,在日本军队的大规模进攻之下,未必会比大刀片子高明多少。但不战而退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军人有军人的职责,履行职责,也是一种秩序。
况且他也不敢想象自己丢掉师长这个身份之后,还应该怎样继续活下去,权势土地对于他来讲,乃是必需品。他并不是要藉此来作威作福,他是觉得自己处处不如人,非得在身份地位上高人一等了,才能理直气壮的抬起头来。
“下午我就去西河子。”他对丛山说道:“西河子背靠着山,那山就算是一道天险。西河子一完,东河子必定守不住,我得亲自过去督战。你不要动,你留下来坐镇。如果西河子那边儿真败了,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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