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被奶娘营救回家,站在自己那个小院里哭了三分钟之久,头顶心上也鼓起了个大青包。奶娘爱他和爱自己儿子是一样的,很心疼的想要给他弄点好吃的,甜甜他的嘴。可他在洗掉满脸涕泪之后,野马驹子一般又跑出去了。
大少爷忍着头痛,要看父亲到底给自己弄回来了个怎样的小伴儿。可是逆着风跑到父亲那国的屋里一瞧,他只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大眼贼。
大少爷想要朋友,不想要大眼贼,尤其还是这么幼小的大眼贼。盯着大眼贼的脸看了良久,他忽然又想哭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东西?
大眼贼的鼻子和嘴全都轻描淡写,也没个轮廓和形状,满脸就只有一双眼睛!
眼睛这么大,眼窝还凹陷,额头则是鼓凸得像个寿星老,脑袋上统共也没多少头发,头发还是灰黄色的。
长得这么丑,站在地上还哭唧唧,还扭来扭去,还不理自己。大少爷活了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气人的长相。方才在母亲那里受的委屈忽然加了倍,让他忍不住扬起手,对着大眼贼的脑袋就扇了一巴掌。
扇完之后,他又气冲冲的喊道:“丑八怪,别在我家呆着!”
大眼贼被他打得跌倒在地,当场开始咧嘴哭泣,声音还不如只猫崽子响亮。哭过几声之后,他开始咩咩的叫妈。大少爷看他还满地打起滚了,立刻弯腰又要捶他:“丑八怪,你少跟我耍无赖!”
话音落下,丑八怪忽然伸出叶子一般的薄薄小手,在他脸上狠挠了一把。
一把过后,房中十分热闹,因为两个孩子这回一起开叫了。
大眼贼虽是个小门小户里的孩子,但是作为体弱多病的独子,也是一直被他娘捧在手里供在头上的,起码在他那个小家里,他是独一份的至尊。如今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家也没了,娘也没了,又来了个大孩子打他。他自认为不能受这个气,故而一爪子就挠花了大少爷的脸。
大少爷是受了伤,他那软薄脆弱的指甲也被挠劈了,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开始对着哭。有个小勤务兵隔着窗户看见了,手足无措的开始大呼小叫,但是也不肯进去劝架,因为大少爷年纪虽小,却不是个好惹好哄的。
几嗓子喊出去,小勤务兵把程廷礼喊回来了。
程廷礼本来是打算出城去趟军营,然而人在车中坐,一点精气神也没有,所以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进门之后见到这两个鬼哭狼嚎的崽子,他也没心思管,只横眉怒目的吼道:“哭什么?”又踢了大少爷一脚:“往后他就算你弟弟,你——你这脸是怎么了?”
大少爷一天之内连受两次创伤,真是委屈死了:“这丑八怪挠的!”
丑八怪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了,用他那比毛还细的小嗓子叫道:“他先打的我!”
程廷礼第一次听大眼贼清清楚楚的说话,听完之后,他也没打算给两个孩子断案,而是狗吠一般又吼了一嗓子,把两个小崽子全撵出去了。
大少爷不敢和父亲抗衡,乖乖的低了头想要往外走,走出几步之后他一回头,见大眼贼还哭丧着脸站在原地,便转身回去一拉他的小手,一言不发的硬把他拽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又走长廊穿过了一道月亮门。月亮门后是个绿萝满墙的小花圃,花圃里除了一丛一丛烂漫花朵,还有两只半人来高的大鱼缸,缸里养着碧莲红鱼,鱼是肥鱼,停在莲叶下面半晌不动,只偶尔一摆尾巴,摆出水面淡淡的一点涟漪。
大少爷跑到水缸前踮起脚,想要在水面上照照自己脸上的伤。大眼贼独自在月亮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即讪讪的跟了上来,仰着大脑袋问他:“你看什么呢?”
大少爷扭头瞪了他一眼:“你少跟我说话!”
大眼贼听闻此言,当即用小笼包大的拳头打了他一下,打完之后扭头就跑,跑出没有十米远便停了,很警惕的回头看他。
大少爷对他这小贼行径嗤之以鼻,故意的转向水缸继续看影看鱼。如此过了片刻,他没听到身后有动静,侧脸斜眼向后一瞟,他发现大眼贼蹲在一丛花草旁,正在用一根小树枝掘蚂蚁洞。
大眼贼一安静,大少爷反倒没法子保持冷淡了。状似无意的转身溜达到了大眼贼身边,他用皮鞋尖轻轻一踢对方的小屁股:“你叫什么名字呀?”
大眼贼没有正经名字,所以不抬头也不说话。
大少爷没有等到答案,于是换了个问法:“你姓什么呀?”
大眼贼垂着头,盯着地上的蚂蚁答道:“鹿,梅花鹿的鹿。”
大少爷在万牲园见过梅花鹿,所以此刻福至心灵,当即做了决定:“那我就叫你小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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