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走了片刻,他又见到了那一人一车。那青年围着汽车连连转圈,又皱眉头又咬嘴唇,抬头望向陆雪征,他这回娇嗔似的一撅嘴,然后上前一步,用广东话唤了一声:“先生!”
陆雪征不懂广东话,但是停住了脚步。
那青年见状,又改换英文讲了一句。陆雪征见状,只好是摇头说道:“对不住,我听不懂。”
此言一出,那青年忽然笑了,走上前来说出纯正国语:“我也是从内地过来的。听你口音,是北边人吧?”
青年美滋滋的抿嘴一笑:“我在北平长到了十几岁才搬去了南边,这算不算同乡呢?”然后他仿佛料定自己是个讨人爱的,抬手就在小猫的脑门上弹了一指头:“你是住在附近?”
陆雪征平时从来不许外人染指爱猫,不过看在对方年轻美丽的份上,只得暂时放弃原则,和颜悦色的笑道:“是的,不远。还没有请教您的高姓大名……”
青年弯下腰对小猫做了个鬼脸,心不在焉的答道:“我姓金,金世陵。你呢?”
陆雪征把雨伞夹到腋下,腾出一只手伸了过去:“蔽姓陆,陆雪征。”
金世陵直起身握住了他的手,没松开,径自转身把他带向汽车:“陆先生,帮个忙吧!汽车开不起来啦!”
三言两语的,陆雪征自愿为金世陵做起了苦工。
他把雨伞和小猫姑且放到汽车后排座位上。金世陵坐上驾驶座位发动汽车,他在后方用力去推。反复试了几次,汽车果然发动成功,金世陵从车窗探头出来,兴高采烈的向陆雪征大喊一声:“多谢你啦!”然后一脚踩下油门,快乐的回家去了。
陆雪征站在原地,低头搓了搓手,脸上本是带着笑意,然而抬头望向汽车背影,他那笑容忽然一僵,随即拔腿便追,口中高声喊道:“我的猫!停车,我的猫……”
与此同时,汽车一个拐弯,瞬间消失踪影。
陆雪征狂奔追车,一口气跑了六七里地。这是一段弯路,车中的金世陵光顾着眼望前方,直等快到家了,才偶然从后视镜中发现了远方的陆雪征。
他不知道对方这是在干什么,于是继续行驶,口中咕哝道:“这个人,真能跑!”
一脚在家门前踩了刹车,金世陵正要下车回家,忽然听到一阵猫叫。回头一看,他恍然大悟,立刻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陆雪征,像一匹骏马似的,一直冲到了金世陵面前。
抬手扶住汽车车顶,他大汗淋漓,喘的说不出话来。金世陵很觉内疚,然而嬉皮笑脸,说出那话也不见诚意:“陆先生,实在抱歉,我把你的小猫忘记了——不过你身体真好。”
陆雪征弯腰扶住大腿,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极力平稳了气息。抬头看了金世陵一眼,他心中颇为不满,拉开车门就要去抱小猫,哪知金世陵一时好客,向他做出热情邀请:“陆先生,不忙的话,到我家里喝杯汽水吧!”
陆雪征口干舌燥的长处一口气,总算能够说出话来:“好。”
陆雪征看这金世陵像朵春花似的,没想到一进门便有三个孩子迎出来喊爸爸。金世陵油腔滑调的撵走孩子,请陆雪征进客厅坐。陆雪征见这房子凌乱得很,快要无处落脚;弯腰坐到沙发上,屁股下面又硌了一下,欠身伸手一摸,他摸出了两颗硬糖。
金世陵在这样的环境里,出淤泥而不染,把自己打扮的像荷花瓣似的,白里透红香喷喷。将一杯汽水送到陆雪征面前,他很自来熟的在对方胸前拍了一巴掌:“哈哈,陆先生,你是运动家吗?”
陆雪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透心凉的冰镇汽水,然后点了点头:“金先生,好眼力。”
金世陵起了兴趣:“真的?那你转练哪一项运动?”
陆雪征慢慢的啜饮汽水:“胸口碎大石。”
金世陵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讨厌,你可真会开玩笑!”
陆雪征放下杯子,微笑着望向金世陵:“那金先生认为呢?”
金世陵蹙起眉尖,认真的思索了一番,随即答道:“你嘛,是练轻功的,草上飞!”
陆雪征发现这家伙一举一动都带着脂粉气,像个兔子,但又自自然然,仿佛天生如此,并非造作。饶有兴趣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他正色说道:“聪明,一猜就对。金先生,你要替我保密啊!”
金世陵这人虽然带着兔子气,但因有些资产、生活优渥,所以平日受着宠儿的待遇。在他那个花天酒地的小圈子里,无论男女都爱他捧他。察觉到了陆雪征最自己的审视,他并不局促,非常坦然的连说带笑:“保密?为什么要保密?除非你是个飞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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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