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着鲜美的蟹ròu,彦木断断续续的思考,吃了饭,用个什么借口从这里出去。
火已经烧到了眉毛,他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好能混一时是一时。
吃饱喝足,彦木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遥控器按了几圈,全是千篇一律的除夕“特别节目”。主持人们嗲声嗲气的左一个恭喜发财,又一个祝你走运,看得让人泛腻。
凌云在他身边沉默的坐着,没有说话。
乏味的看着屏幕,彦木心里计算着时间。估摸吃完饭也过了半个多钟头,他站起身,踱到窗前。
日落时分,街上仍旧如火如荼的忙碌和欢腾,反衬得这一室冷清。
斟酌了一会儿词句,彦木开口道,“你……来得及上飞机吗?”
“什么?”凌云调头问。
彦木转过身,“现在都五点了,再不走恐怕会误机,机场离这边挺远的。”
凌云坐着没动,“误机?”
“是啊,”彦木拨了拨灯笼的结绳,道,“新闻不是说机场爆满,要提前几个小时进候机大厅才行。”
凌云笑了,“你还挺细心。”
彦木道,“我是怕你万一赶不上飞机,在宾馆过年就惨了。”
“那你呢?”凌云问,“打算怎么过年?”
彦木对着小灯笼chuī了口气,想了想,道,“看chūn节晚会。”
凌云朗声大笑。
他走到他面前,伸手环住他的腰,“乖宝宝。”唇几乎贴上他的。
久违的亲密让彦木有些不适,他尽量在两人之间保持空隙,“你几点的票?”
“我没买票。”凌云悠闲的说。
“啊?”彦木一愣,“那你打算怎么回去,开车的话,今天也到不了家啊?”彦木想不透。
“谁说我今天要回去?”凌云抱住他的肩背,让两人靠近。
“你不回去?”彦木奇怪道,根据以往的经验,无论怎样,在重要的节假日,凌云是肯定回家的,就算他特地来见自己,也应该不会不回家过团圆夜。
凌云笑道,“你不是也没回去吗?”
“我不是没办法吗?”彦木道。
凌云揽他入怀,“小彦,你想回家吗?”
“当然想了。”彦木道。
“那过几天,我陪你回家。”凌云说。
彦木顿住了,“你说什么?”
凌云看着他道,“我们还没一起过过年,今年我们一起过。”
彦木有些反应不过来,“那……那你家里……”
“够热闹的了,不少我一个。”凌云说。
这却是彦木没想到的,在他和凌云“同居”的几年里,凌云对家人一向很重视,huáng金周,中秋节之类的都是要回家的,更别说chūn节了。
一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隔了两年,总是有些生疏,随便过问人家的私事,未免唐突。
凌云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小彦,你过得好吗?”
“还不……”彦木想说还不错,突然觉得欠妥,连忙改口道,“马马虎虎,凑合着过呗。”
“小骗子,”颈侧的男人似乎笑了,气息chuī拂着彦木的耳膜,仿佛有些无奈的,叹息一般的低沉嗓音好像要穿透人心,“你倒自在。”
被人家识破,彦木也就不好再装了。这两年当然是彦木最消遥自在的两年。工作前,没有经济能力,凡事受制于人。工作了,却又是那般qíng形。离开凌云,一个人来到这里后,对于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彦木来说,就如小鸟脱笼,不可能觉得不好。
“小彦,”男人的声音很低,“你知不知道,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半晌,却没有说下去。
他抱得很紧,彦木没法脱离他的臂膀。
努力了一会儿,彦木侧过视线去看。
靠着他肩头的,是一张安稳的睡脸。
不是说好
要走也在很久以后
这长长的孤独
你让我忍受
等你
我已等得太久太久
想你
思念已经泛滥成河
找你
从那chūn寻到今秋
见你
有千万的话在心口
重逢时
哪一句先开头
此刻
握你的手
我挚爱的
我累了
为来时
这一路的离愁。
第22章 番外2
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彦木试着挪动肩上的人,没有成功。
这种姿势实在很累,也很重。
想叫醒他,终究还是没有叫。
电视里,伴着锣鼓鞭pào的喧嚣,主持人依旧不厌其烦的絮叨,让室内更显得寂寞和沉静。
倚着窗台,感受颈项处均匀有力的脉动,彦木有些昏昏yù睡。
偏头看了一下男人的睡脸。再见面以来,他还没有仔细打量过他。
好像瘦了些,却没添什么岁月的痕迹,看来他们家的遗传基因真的不错。
只是,这淡淡的忧郁气质是以前就有的吗?印象中这人是和忧愁沾不上边的,怎会在梦里都如此的……
一睁眼,凌云的脸就在面前,“醒了?”他笑道。
“我睡着了?”被窝暖和舒服,让人不想起。
看来是自己睡着了,被凌云抬上来的。
很久没和别人同chuáng,不适应有人睡在旁边,彦木下意识的把距离拉开。
凌云贴近他,额抵着额,“睡得好吗?”呼吸与他的相缠。
“还好,”彦木翻身平躺,“现在几点了?”
“九点多吧。”
下了chuáng,望望窗外,已是万家灯火的黑幕了。隐约听得见烟花升空的哨响,接着就会有一刹那的缤纷照亮整个天际。
“我回去了。”彦木伸手去取外衣,却被凌云从身后拥入怀中。
挣扎了一下,换来更深的桎梏,只好随他了。
很久,凌云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他。
在chuī得人发烫的空调热风里,男人灼热的气息让彦木很不舒服,“再抱下去,我真的要中暑了。”企图拉开男人环在自己腰上的qiáng壮手臂,却反而使自己的手也落入了男人的手中。
又静默了半晌,凌云忽然道,“小彦,我保证不会涉及你家人,不会再有第二次。”
彦木愣了愣,“你……你和你爸爸……吵架了?”
“没有。”凌云道。
彦木沉默了。
九流的言qíng剧,但他是主角。
“小彦,我们回家吧。”凌云在他耳畔轻声说。
彦木将溢到嘴边的叹息咽了回去,“我……要是不同意呢?”
凌云笑了起来,“你说呢?”
彦木突然很愤怒,“你怎么能这样!好好的日子非不让人过!”
凌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将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低头看着他,“小彦,你不在,我过得很不好。”
四目相视,这一次,彦木清楚的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沉郁。
“你……”彦木别开脸,“难道我一辈子就这样了?”
“不好吗?”凌云问。
“当然不好了!”彦木转回头,忿忿不平的道,“我连婚都没结呢!”
“你想结婚吗?”凌云抱他,“小彦?”
彦木倒还没想过,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被这样问,他语塞了一下,才道,“我要是老不结婚,我家里人也会奇怪的,再说,以后,不就成了孤寡老人吗?”
凌云大大的笑了出来,“难得你想得这么远,”在他的额上一吻,“小傻瓜,你不是有我吗?”
彦木看看他,“你当然没什么可担心的,老婆孩子都有了。”
凌云笑道,“小彦,你真想结婚,我们就结婚。”
“别瞎说了,”彦木想从他怀里挣脱。
“我什么时候瞎说过?”凌云将他拉了回来,“我现在就找律师。”
“哪个律师能办这种结婚手续?”彦木随口道,“你以为这儿美国啊!”
“不是,”凌云认真的对他道,“办离婚手续。”
彦木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张着嘴。回过神,才道,“你疯了,大年夜离婚!”
凌云看着他,放慢语调道,“小彦,以前我把你宠坏了,没让你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以后我会注意改正。”
温柔的眼神,话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冷酷,没有一点戏谑的意味。
彦木不禁有些发怔。
确实,这个男人做得到。
勉qiáng笑了两下,彦木道,“离婚是大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凌云抬手轻柔的理了理他的头发,“那么你的态度呢?”目光咄咄的bī视。
彦木觉得头又开始晕起来,胃也空得发疼,毕竟离那顿螃蟹大餐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而虾蟹一类的东西一向很容易肚饿。
“不管怎样,也没必要离婚吧,而且你和你太太感qíng那么好,新年大节何必闹得人心惶惶的……”七七八八,也不知哪句是重点,看看凌云没什么反应,彦木又道,“再说以前不也没离婚吗?父母离婚,伤害最大的还是小孩……”
等彦木发现自己正在复述电视上婚姻专家们的讲义时,凌云已经笑倒在他的肩上。
“小彦,”渐息的笑意中,凌云在他的耳际轻叹一般的道,“你总以为只要我不离婚,你就还有希望是不是?”
一针见血,彦木总是本能的就对凌云解除婚姻表示反对,除了良心之类的因素,多半就在于此。
被人家道破,彦木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凌云抱紧他,“我真应该把你捆起来。”
彦木在他怀里闷闷道,“如果……我真不同意,你能……”
“不能!”凌云很gān脆的断了他的妄想。
彦木不说话了。
有一两秒的宁静,凌云低声道,“小彦,在我身边不好吗?”
不好吗?
衣食无虞,有温暖gān净的怀抱可依靠,对于没什么才能,做不到圆滑势利的彦木而言,应该是最好的。
现在这样,勉qiáng维持自己糊口的自由逍遥,说到底只是一时安逸,长久不了。
其实究竟哪一种生活方式才是对的好的,彦木也分不清楚。而抛却所有金钱权利等级的外在因素,如果凌云没有结婚,如果这事与其他人都无关,如果要找一个在一起过日子的人,凌云不能算不好,也没有更好的了。
窗外的礼pào此起彼伏的响,除夕夜总是这样,越到天晚,越热闹。
彦木推了推凌云结实的胸膛,“松松手,一直这样不累啊?”
没有得到回应。
过了一会儿,凌云道,“我怕一松手,你就跑了。”声音里有不容错听的沉郁。
彦木抬头看了看他。
他错了,凌云伤得比他想象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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