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声音依旧是平淡的:“我想他提到我的时候一定不是这种表情,他会皱着眉,无奈的叹气,或者心烦的抓头发。”
见他轻轻颤抖的样子,林微伸手盖住他的手背,“别激动,周放不会这样想你的……”
“他以为我是个屡教不改的骗子,利用他的宽容欺骗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把他最好的朋友,也就是你,也利用了,伤害了。”
相识多年,爱恋多年,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竟如此不堪。
有一滴晶莹的液体落在了手背,顺着皮肤轻轻滑动着,在空气里,慢慢蒸发,留下的痕迹也很快就消失殆尽。
心脏像是被那灼热的温度烫伤了一般。
林微沉默着,端木宁也没再说话。
那天下午的医院病房,静得像坟墓。
埋葬的是失恋的人的悔恨?难过?抑或只是简单的,对那个被自己所伤,也伤害了自己的人的,牵挂。
真希望现在还能在一起……
可是当初,为何要那么执着?
直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后悔,直到懂得珍惜的时候,才发现已经错过了珍惜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自己下一步会遇到什么,无法预料这一步的动作会对将来产生什么影响,即使是无心之失,有些错误可以弥补,而有些,却成了致命的伤。
那晚周放又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故乡的小镇上,大大的院子,花开了。
端木宁拿着毛笔写字,阳光洒过来照在他的脸上,映出那年少时清秀的面容。
那种气氛如此安逸而幸福,空气里似乎都洋溢着温暖。
周放轻轻走近他身边,发现他在纸上写的三个毛笔字,江城子。
在写到千里孤坟的时候,手指略微停顿了片刻,抬头看着周放,眼睛微微弯起来,透出笑意。
“这是我最喜欢的词……”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已是深夜,内心的不安从端木宁离开之后就一直在扩大,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关于以往的梦境,再次让自己彻夜难眠。
起来喝了杯凉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端木宁的每一句话,似乎渐渐理清了脉络,画面在最后定格“如果我说我脑子里长了肿瘤,听不清你说什么……”
那时的他,因为垂着头而看不清表情,可身侧的手指却紧紧攥着掌心。
相识多年,他很多小动作周放都非常了解,以前每次说谎的时候他表面上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手指却会攥紧,可是——
他垂着头。
那是在他难过的时候,不想让对方看出来,而垂下头掩饰情绪的习惯性动作。
如果只是说谎,他反而会看着你,并且装作一脸平淡的样子。
那么,他说的,或许是真的?
他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身体像是瞬间被投入冰窖一般,凉了个彻底。
此时已近深夜,周放开着车往附近的医院飞驰而去,路上焦急的拨端木宁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又拨了林微的,片刻之后被接了起来。
“告诉我,端木宁是不是病了?”
林微那边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冷淡,“现在才想到问?”
“哪家医院?”
被他低沉到可怕的声音吓了一跳,林微看了熟睡的端木宁一眼,走到门外,轻声说:“T大的附属一院。”
之后便挂了电话。
周放踩了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冲去,在T大校外的时候,突然堵车,因为前面出了交通事故。
有些不耐烦的按了几声喇叭,只好从车子里出来往前走。
路过出事地点的时候,听到有人在争执,什么撞人了赔款坐牢之类的,周放突然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这个场景那么的相似却那么不同,有什么疑点像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捉不住。
现在却因为端木宁的事迫在眉睫,没来得及细想,只好先往医院赶去。
到了病房外的时候,只见林微一个人等在走廊,周放快步走了过去,“他怎么样?”
“良性肿瘤,三天后行切除术,压迫到神经,或许会影响听力。”林微尽量说得简短,本不该插手这件事,可自己实在不想让端木宁在这个最难熬的时候,还独自一个人苦撑。
他今天流眼泪了,虽然只是一滴,很快被控制住,自己没有说出来,怕伤到他,可手背上那灼热的温度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
林微很清楚,现在的端木宁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着跟医生谈论自己的病情,还跟医生保证说耳朵就是听不见也没关系,自己会坚强的活下去,会尽全力配合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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