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走完,宾客入座。提高说这只是在上海办的一桌,过几天还要去周瑞老家再办一桌,把七大姑八大姨都招待了才算周全。
张司青没离家出走前,也经常被抓着去参加各种婚礼。张司青每次的感受除了吃的好撑以外便是新人好可怜。迎宾赔笑敬酒的,自己都吃不上一口,饿得脸都青了,还要挂满笑容。
后来张司青把这话告诉汤晨杰,汤晨杰特诡异地端详了会儿张司青道:“那么想结婚的话我们去国外?”
张司青一口鲜血喷出来:
“你是怎么把这两件不相干的事联系到一起的?”
汤晨杰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考试作弊还狡辩的小学生:
“你嫉妒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司青这才明白潜意识里为什么那么绞尽脑汁地去找新人们的不畅快。因为他明白,他这一辈子,都是不可能有这样一场得到家人认同的婚礼的。
他不会委屈自己娶一个女人,更不可能理直气壮地嫁一男人。这种绝望浓缩成一种阴暗的心里,非要在婚礼上找点不愉快的蛛丝马迹来安慰自己。
如今,张司青又坐在这样的场合里,却发现那嫉妒的成分已经烟消云散了。
或许是因为有个认真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人在身旁,也或许是因为已经预见到周瑞与白晶晶这场婚姻的惨淡收场。
流程是一如既往的俗套,宾客们虽满脸堆笑,婚礼主持讲个没完的时候眼却都斜着眼看桌上的菜。毕竟大多数人都只是来送个礼金吃顿饭的,这对新人将来幸福与否都与他们没有实质关系。
白晶晶和周瑞互道誓词后,交换了戒指。这个本该神圣的场景放在这灯光璀璨的酒店里,只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甚至带了点庸俗。
没人在意这走形式的场面,唯独两位头发花白的母亲,握着彼此的手,眼角通红。
在起哄声中,这对新人最终没有接吻,只是象征性地贴了下脸,宾客们只道他们害羞。
随着主持人掷地有声的祝福,大家热烈鼓掌,掌声渐渐隐没后,便终于盼到了觥筹交错。
喧哗淹没了尴尬,白晶晶和周瑞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周瑞的母亲回到了休息室。
白晶晶觉着,自己是不该对周瑞有更多期盼的,这说到底着不过是场互惠互利的交易,但每每看到周瑞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里就跟着七上八下。
像白晶晶这样一个一生下来就被人捧着的没多少失败经历的大小姐,看到娶了自己却心不在焉的新郎,自然会觉着委屈甚至愤恨,但却不能对任何人表露,唯有压在心里。
这或许就是对她横刀夺爱的惩罚……
和周瑞换了一套礼服出来,和父母兵分两路一桌桌地敬酒。
那些吃得满嘴是油的宾客说着老套的祝福词,端起酒杯就灌周瑞。周瑞倒也不拒绝,露着淡淡的笑统统一饮而尽,几次白晶晶想替他挡都被他拦下了。
敬到汤晨杰这一桌,周瑞已经有些上脸了。周瑞的酒量汤晨杰是知道的,能让周瑞红了耳根的绝对不是一丁点儿的量。
这一桌基本都是周瑞和白晶晶的朋友,几个脸生的象征性地说几句便举杯灌周瑞,似乎对他能娶到名门千金非常嫉妒。
周瑞一杯杯地灌,眼都不带眨一下,汤晨杰看得直皱眉,张司青却用手肘顶顶他示意他也上前去添砖加瓦。
汤晨杰有些犹豫,张司青便猛地一举杯子,朗声道:
“祝姐姐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面对这样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祝福,周瑞的眼中终于现出一丝迷惘,盯着一口闷了的张司青看了许久,才缓缓举起刚满上的杯子。
那液体,辛辣而刺鼻,却那么多人甘之如饴,仿佛那真是忘忧水似的……但为什么,杯中扭曲的倒影映出的,却是不曾存在于记忆中的一张绝望的脸。
张司青一见周瑞那恍惚的表情就怒了,“砰”地搁下酒杯,把正端着果汁的郑宁吓一跳:“周瑞你少在那儿装可怜!你他妈就一吸血鬼!吸了他的血逼着他和你一起见光死,其实懦夫只有你一个!真正的感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周围宾客听到这动静纷纷回过头来,白晶晶的父母也停了动作。白晶晶尴尬地站在那儿,想说什么缓解,却听周瑞满口酒气地冷淡道:“你说得倒轻巧。”
张司青一听这不咸不淡的一句更怒了:
“地球围着你转的还是怎么着啊?就你进退两难,就你苦大仇深?”张司青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当初要不是为了你!媳妇也不会和他爸闹成那样!!他来找我的时候身无分文,你就知道整天乐呵呵地整他!你那一帮小人下属也跟风使劲挤兑他!他受了委屈从来不说,我拉他K歌他能唱到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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