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恍然大悟:“你找我们老板?他在,现在好像在…4号棚喂饲料。我等等就下班了,你要么进来等一等?”那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隐藏了起来,点点头:“好的,谢谢你,麻烦了。”
小桥港是江津镇南面的一条分支小河,南平村将这条河纳入怀中,不够宽阔的河水养育了沿岸数百户居民,林向黎舅舅家住在北岸,进村第一排别墅就是。虽然林母也是南平村人,但自从她嫁给镇上的小混混后,就再也没回过村里。连带着林向黎自然也不怎么熟悉村里的情况。直至七年前林母患病,林向黎不得不低三下四地去舅舅家借钱,但他也只徘徊在村口那片,从未深入一寸南平的土地。
第一次来南平竟不是到舅舅家借钱,林向黎觉得有些神奇,但由于他狼狈不堪的脸已经被舅舅家附近的邻居深深记住,因此他不得不从地摊上买了副十块钱的墨镜来伪装自己是路人甲。
低头快速走过那排别墅,他心跳得很快,生怕有人喊他名字,他停下该如何解释?这解释不清的,一句话不说,自己来南平村卖淫的事实就好像被公之于众了。即便他衣着完好,面色正常,忽略那游移的眼神,也像是心怀鬼胎,低贱不堪。
没人逼他来上赶着卖淫,是他自愿的,今天在市区配药时,医生再次调整了母亲的用药,价格又涨了几十块,他终于可以不用死皮赖脸地求人家“有没有别的办法”,只要母亲的病能转好,其余都不足为惧。中午两个人第一次进悦然斋吃他们店里的头牌小笼包,肉多汁鲜,母亲捂着嘴直夸好吃,林向黎看在眼里很高兴。而后母亲又担心地问是不是很贵,他也可以底气十足地说,没多少钱。
都说“笑贫不笑娼”,实则贫也笑,娼也笑。他都门清,但他不怕,因为他在贫这条路上走得太久了,太累了,也毫无成就,他想换一条路试试罢了。
简铭抬起手表一看,已经四点一刻了,他显然有些不耐,但抬眼望去,还有一百来头猪嗷嗷待喂,饿极了的几头干脆抬起前蹄趴在栅栏上哼哼唧唧,小眼珠里流露出对食物的渴望。今天有个饲养员请假,他不得不顶替对方来喂食。本来计划下午三点进浴室冲个澡,洗掉一身猪圈里特有的骚酸味,然后换上整洁的衬衣和西裤,最好再喷点摩丝……
当然,现在一切都搁置了。他只能寄希望于小渝还没来,赶论文赶到错过省际公交也好,自己去接他也不错。昨天突然挂断电话是因为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人家都敢在电话里赤裸裸地性暗示了,明目张胆地挑`逗他,怕是哪儿痒透了。
等那几百头猪哼哧哼哧低头狂吃后,他松了口气,走到门边,按下一个绿色按钮,欢快的《蓝色多瑙河》响起,伴随着吧唧吧唧的吃食声,响彻整个养猪场。
林向黎坐在值班室里一激灵,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响起了这么隆重的交响乐,捂在口罩里的脸有些闷得透不过气,但他还不敢摘下,怕遇见什么不该遇见的人,小心为上。这间值班室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些简单的厨房用具,显然有人长期在这里居住。
他透过窗户看见那个领他进来的小李脱下工装服换上便装下班了,心想这个人心也很大,不怕自己偷东西?不过抬头看看满世界的监控探头,就明白了。
已经四点四十了,金主爸爸还在喂猪?林向黎心情有些复杂,一来是猜错了金主爸爸的职业,二来是低估了其职业的含金量。确实,这年头养猪也比卖淫赚得多,不然怎么人家是嫖`客呢。
犹豫再三,林向黎决定主动去寻人,他走到门边,刚想去摸门把,就发现门突然开了,猛地朝自己撞来,砰!
“啊!”他惨叫,捂头,龇牙,吸气。
手里的廉价墨镜跌落在地,哐啷一声,塑料镜片摔脱出来。来人一诧,随即扶住他,急切地问:“怎么样?没事吧?”林向黎听出声音,强忍着痛摇摇头:“没,没事。我,还好。”简铭知道他逞强,硬是扯开他的手,亲自去查看额头上被撞到的地方。微黄的中分刘海完美地避开了撞击,脆弱的额头直面灾祸,简铭用掌心替他轻轻地揉着,问道:“头晕不晕?你关着门坐在里面干什么?”
林向黎眯着眼,感觉额头上点了把火,晕乎乎的:“简先生,我想来找您,没想到您就进来了。”简铭道:“来了就打电话给我,不必等。”“怕打扰您…喂猪。”林向黎尴尬道,“不太好吧。”
“……”简铭输了,定下神来,他又发现了什么,“你怎么穿成这样?”林向黎在他怀里艰难地取下口罩,解释:“我,我穿好点,不给先生丢人。”简铭蹙眉:“衬衫配棒球服,不三不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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