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黎点点头,翻好皱巴巴的领子:“我知道,我和贾老板谈好了,很感谢他还愿意给我机会。”阿云败了,失了前辈的风度,无奈地蹲到地上:“唉,老贾说得没错,你看起来是挺土的,但是个难得的懂事人…起码比我懂事。”
林向黎眨了眨模糊的眼,试图看清阿云稚嫩的脸:“你还小,还有机会。”
阿云佯装天真地捧起脸:“你是有点老了,幸好遇见我,妙手回春。”
小渝,23岁,姑苏大学大四生,品学兼优,性格温顺,因家中母亲病重急需用钱,故来福满地兼职服务生,要是哪位客人愿意赏脸,小渝定是感激不尽。
客人叫你坐就坐,站就站,客人喂你喝酒,你喝完就要一头栽在他胸口上,然后问他贵姓,他说他姓王,你就夸他难怪有王侯之相。他要是笑了,你就对他敬酒,他要是不笑,你就自罚三杯求他消气。
如此絮絮喋喋,阿云掏空肺腑倾囊相授,他聊到最后一步,顿了顿,复而艰涩地开口:“小渝,你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洗干净。其他,自求多福吧。”林向黎问他:“为什么?”
阿云郑重地告诉他:“因为和你上床的,大部分不是人。”他说罢,撩起了自己的衬衣后面,一道狰狞的疤痕横亘在脊柱中央,像百足蜈蚣啮噬着他的身体,“老贾的底线是留口活气,你要是嘴甜,有些人下手还能轻些。”
林向黎糊涂的瞳仁里唯一存活的一丝亮色,突然摇曳了一下:“都是这样吗?”
“那倒也不是,你可能是奴隶、小狗、垃圾、玩具…也可能只是普通的性工作者。”阿云拍拍他的肩,“第一次很痛,但是你一定要表现得很舒服,最基础的工作素养不能丢,懂吗?”
林向黎放缓了呼吸:“好。”
莫晓玮攒了一个春节的勇气临踏进福满地大门的那一刻又蒸发了,他把贵宾卡塞进简铭手中,又顺走简铭大衣口袋里的奔驰车钥匙,说道:“哥,我就不进去了,你拿着卡跟服务生说找贾仁贾老板,他会来招待你。”
简铭无语地看着他,莫晓玮头疼:“我怕遇见债主,就换个地方潇洒了。你跟贾老板说,你要找人陪,他都懂的。”莫晓玮的脑壳被冷风吹得发酸,但还是耐心叮嘱,“哥,你都30了,就别执迷不悟了,那一柜子的雪莱济慈就忘了吧,都是假的,只有抱在怀里才是真的。里面都是干净货色,相信我。”
简铭看他冷得直哆嗦,手里攥着他的车钥匙不放,问道:“什么是真的?”
莫晓玮说:“及时解决生理需求是真的!”
简铭不再理会他,转身进了福满地,他问什么是真的,并不是在问莫晓玮。
贾老板看了贵宾卡,手里夹着雪茄走来,耳骨上的钻石发出针尖的光芒:“先生喝什么酒?”
“都行。”
“要什么果盘?”
“随便。”
“那就为先生上最好的。”贾老板露出微笑,“先生有同伴吗?”
简铭端坐在卡座里,纹丝不动:“没有。”
“介意为您叫个体己的来陪陪您吗?”贾老板的雪茄在食指和中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给您解解闷儿。”
简铭的眼睛从左往右扫了一圈,福满地大堂里光线很暗,只有带点酒红和草绿的小灯像游鱼般在天花板上翱翔,把每个人的脸都剜去一半,有半张嘴在肆意地笑,有一个鼻孔在硕大地喷张,还有半个油腻的地中海头皮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简铭把准备好的台词搬出来:“我要清纯的。”他倏地感受到自己体内亦有世间庸俗男人通有的恶瘤,“……干净点的就行。”
又补充了一句,但……不如不说。
贾老板去挑人了,简铭喝了一口桌上的红酒,味道甘醇,想来是一笔巨款开销。游走在卡座间的服务生都有着引人遐思的腰肢,贴身的西裤将浑圆的臀`部极好地勾勒出来,随着迈步时牵动的肌肉一鼓一鼓的,像个充足气的皮球。
简铭等了很久,他低着头像是要睡着了一般。突然有只小酒杯伸到他跟前,问他:“先生贵姓?”
简铭顺着小酒杯往上看,只见一片刘海下的半只眼睛。那半只眼睛随即闭起来,将酒一饮而尽,简铭看见他衣领内隐藏的喉结像一颗珍稀的淡水珍珠从蚌壳的软肉里滚出来,咻地一下,滑到了他眼底。
酒喝完了,人也顺势倒进了他怀里,简铭又听见他问“先生贵姓”,于是抬起手捧住人的脸,用修长的中指轻轻地撩开那片比林黛玉还要羞赧的刘海,看见一双半睁的迷眸里盛着不胜酒力的哀求,像是一碗快要满溢的清水在轻轻摇晃。
林向黎见他面无表情,赶紧爬起来说:“我自罚三杯,请您消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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