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疯狂地迷恋杜君棠对他的完全掌控,又不免会对杜君棠为他在生活细节里的每一次妥协心动。这种妥协让他的神经变得足够坚韧,又足够柔软,以至于每次狂风过境,他都像最勇敢的藤蔓,执着地攀援缠绕着自己的树。
办公桌上,杯子里的咖啡还剩一半,已经放凉了。
杜君棠反复按了几下圆珠笔的笔头,发出毫无规律的“嗒嗒”声。
他终于还是关掉了电脑里的工作窗口,一边转笔,一边听广播。
那种让他后背发凉的微妙巧合仍旧困惑着他。
广播里在说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
他不能总放任困惑纠缠他。
杜君棠恍惚地抬起左手,手指插进发间,他似乎还能摸到前额上方的疤痕处不够光滑的触感,也可能是错觉。因为他是在最好的医院,做的最好的治疗,包括术后的疤痕修复。
事故发生的瞬间,对于他二十来岁的人生而言,确实只是一个瞬间,他浑然不知那瞬间为他带来了什么,又带走了他什么。他想过逆流而上,可梦和梦里的花,都像那次事故一样短促,一样来去无踪。
江帆抱着那杯咖啡,在饭厅里坐了很久。
他坐的位置恰能看到杜君棠办公的书房。
客厅的灯只留了一个,在略显昏暗的环境里,江帆能看见书房门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光。
他们家凳子高,江帆就小孩儿似的晃着腿,一只脚上的拖鞋都被他晃掉了,他单手支着脑袋,安安静静地注视着那扇门。
他很享受这种陪伴的感觉。他除了杜君棠,什么也不用想。
咖啡见底了好半天,江帆才用脚尖把桌底下的那只拖鞋勾了回来。他缓慢地进行着自己的动作,缓慢地整理饭桌,缓慢地清洗咖啡机,缓慢地收拾厨房。
在关掉客厅最后一盏灯前,江帆又望了几眼二楼书房的方向,才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江帆知道杜君棠生活有条理,渐渐也养成了收拾房间的习惯,屋内还算整洁。
他一眼就看见自己桌上多了两本书,他想起他们刚回家时,杜君棠似乎是从书房里拿了两本书出来。
江帆先看了眼贴在书本封皮上的便签条少说话,多读书。
他轻轻撕下便签条,才看见那两本书的书名。
《说话的艺术》和《谨言慎行在职场中究竟有多重要》。
第25章
C市不种香樟,街上基本都是梧桐。秋天落叶纷纷。梧桐在风里像活了一样,抖擞抖擞的,又有点孱弱。
丛阳非常、极其讨厌秋天,因为一到秋天,他就要犯鼻炎。
屠越替大家点了外卖,上厕所的时候手机掉坑里了。江帆只好去门口等外卖小哥。他拎着外卖袋子,路过丛阳,看见丛阳可劲推着自己的印堂,手指揉着太阳穴。
江帆看丛阳皱眉头,他也跟着皱眉头:“嘛呢你?”
“按摩经络穴位,治鼻炎,”丛阳煞有介事地回他,手上动作不停,“醋多的那份是我的,你先给我搁下吧。”
“噢。”江帆点了点头,在半桌子鼻涕纸里努力找了块安全区,把外卖盒子放下了,“你不都闻不出尝不着味儿了么,怎么还多加醋。”
丛阳:“咋的,还搞歧视呢?”
江帆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糟蹋东西。”趁着丛阳要把新鲜鼻涕纸扔他脑门上之前,他飞快跑走了。
老总办公室前。
江帆轻轻悄悄地把门拉开了。老总不在。他猜杜君棠在里间的休息室里睡觉,那人最近睡眠总是不大好。
老总上班开小差被发现了。江帆沉着冷静地下判断。
江帆把杜君棠那份外卖放在了会客的小茶几上。像只笨笨的小企鹅,他一步一步慢慢往休息室门口迈,等走到跟前了,他回头看了眼小茶几上的外卖,抬起手准备敲门。
他翻腕子,屈起手指,中指指节刚要碰到门板,又缩着脖子止住了动作。
算了,开小差就开小差吧。谁让他是老总呢。
江帆又企鹅走路地走回去,鞋底挨着瓷砖地时几乎不出声。
经过茶几上的外卖时,他已经盘算好“微波炉加热”或“再点一份”两种方案了。
公共办公区内,丛阳正埋头苦吃,电脑屏幕上放的是相声表演。桌上的鼻涕纸大军已经被清理掉了。
江帆朝他身边一坐,“现在是上班时间。”
丛阳腾出只手,滑动鼠标,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下班。”他抽出张纸擦了擦嘴,又将就那张纸别过头擤鼻涕,头扭过来才问,“老板呢?”
江帆:“应该在睡觉。”
丛阳摊了摊手,一挑眉毛,“扣工资。”
江帆一边夹菜,一边和丛阳闲聊:“屠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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