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樊沛心里没谱,正想布一颗子,机会撞得正好,他出钱,让薛炎一家去中心医院就诊住院。
他知道杜君棠的新药在做三期临床,还知道杜夏可和杜君棠不对付,所以他和杜夏可合作,套杜家的消息,他只想使些绊子,能让杜君棠伤了元气更好,那样杜君棠的手就更没可能往他这边伸。
杜君棠始终没什么大动作,时间长到他差点要放松警惕时,那人却忽然在某个时间点开始动手查他,他想起江帆,不知道那人在这件事中推波助澜了多少。樊沛总觉得,是江帆影响了杜君棠。
直到屠越在下游撬消息、打点人脉的动静传回樊沛这里,他彻底坐不住了。薛炎的病拖拖拉拉,要钱治,要人陪,长久的抗争让薛家人身心俱疲,他们反用樊沛要他们换医院一事跟樊沛磨叽,想樊沛用自己的关系给他们提供更好的药和更好的条件。樊沛魔怔了,他不知道自己引进的靶向药到底会不会害人,他觉得不会,那药国外的人都能用,用了也能治病,能要命到哪里去,又不是投毒。所以他给薛家人的是那批靶向药。有什么问题?包装和他们在用的药都一模一样。
再后来,薛炎死了。死的正是时候,再迟些,屠越不知道要从分销商和药厂那儿查到什么证据。药监局那盖章的老头和他说话时恨不得杀了他。是,他闹出人命了。没有巧合,不是病症的复杂性,樊沛从侥幸心理中清醒了。害死人,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能扛下来的小事。樊沛没有退路,只希望能借薛炎的死对杜君棠一击致命。
可樊沛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尽管在此之前,他已经在竭尽全力地进行收线工作,停产停销,销毁库存,可已经在市场中销售流通的那批靶向药因为和现有安全靶向药包装相同,根本无法分辨了。这份铁一般的证据仍然存在。
无法分辨。
樊沛的想法顿在这里。他忽然意识到,警方已知的,不过是薛炎曾就诊于五院及薛炎的死极有可能是人为。他提供的药是私下给的,连薛炎家属都不知道里面的成分不同,而薛炎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真正的死因更是无从查起。而最关键的证据无法分辨,连他自己都认不出,不说那些警察会不会发现是药的问题,就是发现了,他们又怎么能想到药盒里面的东西不一样?更何况那两种药的药效非常相近。
真正能猜疑到药上并有所行动的,只有曾看过他真正质检报告、一直派人调查他的杜君棠,和那条讨人厌的狗。
樊沛垂着头,藏起眼里前所未有的、疯狂的躁动,他不自觉地手握成拳,手心里是他在思考时拿着把玩的袖扣,他紧紧攥着,那东西硌着皮肉,他却麻木得好像感觉不到疼。
他想,只要能让杜君棠乖乖闭嘴,他就是安全的。
第66章
樊沛的笔记本电脑里,除了最初发现的那几封和国外公司往来的电子邮件,一些早年的数据,几份无关痛痒的小合同,几乎没什么有用的东西。这应该只是他在使用的其中一台电脑。最烦人的是樊沛的文件摆放习惯非常差,通常只是简单分类,还没什么条理,导致处理信息时的工作量倍增。
无所获时,杜君棠就盯着那几封电子邮件。国外那个私人邮箱发来劝诫,想来是知道这款靶向药潜在的危险的,那么这家公司对樊沛的行为究竟又了解多少呢?
杜君棠心里没谱,吩咐丛阳想办法用官方渠道联系这家国外的公司,就说想拿下这款靶向药的代理权。丛阳效率很高,工作能力完全配得上工资水平。对方消息递过来时,杜君棠和江帆正跟肖男坐小圆桌上吃饭。这些天要商量的事儿太多,闹得他俩一劲儿往外跑,不断走动斡旋,都没睡过一顿好觉。
这地儿是肖男和章昭的家,俩大S,屋子和普通家庭没啥区别。阳台边儿上的盆栽垂头丧气,墙角旮旯有盆勉强还算生机勃勃的仙人球。客厅的液晶电视落灰,茶几下面塞着一次性纸杯和没拆的袋装瓜子,茶几上面扔着两本学术刊物和一本字迹丑绝人寰的教案。不齐整,但是挺舒服。总之家是什么样,这儿就什么样。
小圆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排骨冬瓜汤,白气儿徐徐地飘,闻着特鲜。碗里的米饭也蒸得刚刚好,饭粒饱满晶莹。可桌上的人没一个有胃口。这趟名为吃饭,实为想招儿。
章昭从厨房走出来,刚洗过的湿手在腰间的围裙上胡乱揩了揩,看一桌子菜没怎么动,语气挺不高兴,“嘛呀,来一趟就奔着糟蹋我呢。”
这话说的。江帆看了一眼这老不正经,赶紧又把目光收回来。肖男压根没搭理他。可江帆看见了,正歪着身子翻文件夹找资料的肖教授,听了章昭那话,就腾出只手举筷子夹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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