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赵叔,“孙渡打断欲言又止的男人,”任何愧疚痛苦难受都是不必要的,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幕后黑手付出代价。“
孙渡笑了笑,他第一次在赵全面前自己艳丽妍媚的笑,浓重的艳气从他的眉眼间流出,把他衬得像食人心的鬼魅。
赵全抿了抿嘴,“自然,”赵全慢慢地说, “他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向来温和的男人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他年轻时才有的狠戾来。
孙渡却是瞟了他一眼,“赵叔,我从来不怀疑你对我妈的真心。我知道,你能处理得了你赵家里面两面三刀的人已经是极限了,”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都说法不责众,一拳难敌四手,C城里面那几家联合起来发难,你是吃不消的,对不对?”
孙渡的表情很冷,只是他眉眼弯弯地笑着,硬生生让媚气冲淡了这暗中透露出的噬骨的寒冷。
赵全一时哑然。
对,孙渡说得不错。他在赵家的位置上,他就有为倩倩报仇的力量,他在赵家的位置上,就是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复仇。
“赵叔也请不要自责,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孙渡笑着说。
“你?”赵全微微蹙眉,“你又从哪里能有保障?这不是把你置于危险吗?”
孙渡笑笑不语,只是转头向不远处举着伞的谢傥看去。
谢傥似乎是察觉到孙渡的视线,他没什么表情地回望过去,朝顺着孙渡的视线看过来的赵全淡淡颔首。他面上的神情如往常一样,极冷极淡,叫赵全心里生出几分荒谬感来。
这谢家大少他也是晓得的,虽说比他小了十几岁,手段品行却是了得,常年是不苟言笑,却居然愿为情人怒发冲冠?赵全又想到谢傥陪着孙渡提前来到葬礼,似乎这一切又是理所应当。
他收回视线,重新看着孙渡,这回他终于是明白了倩倩每一次提起孙渡,都会骄傲地说,嘟嘟是最厉害的原因。
从某种方面来说,孙渡真的厉害到可怕。
“话不多说了。”孙渡说,“当我需要帮助时,我会找赵叔的。”
赵全深深地看了孙渡一眼,点了点头。
孙渡朝他笑笑,转身朝谢傥走去。
他没打伞,冒着小雨钻进谢傥举着的黑伞里面。谢傥上前几步,兜住他。
“你不去打理事务?”谢傥低头问道。
“不,”孙渡脸上的笑渐渐褪去,他看着不远处忙前忙后的赵全和工作人眼里是一种死寂的味道,“就当我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吧。”
他抬头望着谢傥平静的眼,那双深蓝的眼里是充满悬崖峭壁的深海,可是就是这样的深海,能让人感受到人溺水沉落时的寂静来。
每次孙渡望着谢傥时,心里再躁动再抑郁再不安,都能诡异地被安抚下来。所有的尖锐所有的惊涛骇浪,在他看着谢傥的眼时,都能化作平和的溪流,潺潺悠长,汇入海洋。
“我是她的罪,她的错,她的负担,”孙渡轻轻说,他说得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他细细咀嚼后才吐出来,“我一直都知道。”
“她走了,终于卸货了,让她自由吧。”他说。
谢傥静静地看着他,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转过头,和孙渡一起看向赵全地方向。
“已经确定了吗?”孙渡问,“是赵家的赵康卖的信息?”
谢傥点点头。
孙渡沉默了一下,他看着赵全忽然笑了一声,似是讽刺,又似是叹息,“你看他,真惨。连最好的兄弟都要出卖他。”
赵全,名全,寓意有妻有子有亲有兄有钱有财有权有势,正是人间美满的好意。可是最后,他却偏生是丧妻丧子丧亲,甚至要自己亲手手刃自己的兄弟。
怎么全?如何全?
谢傥依旧不说话,他依旧神色冷淡。
他们两人就这样站在葬礼的不远处,谢傥举着伞,孙渡站在他身旁,遥遥望着宾客陆陆续续地来。
他们身着黑衣,面色沉重,女性画着精致的妆容,男性打理得一丝不苟,如果把黑衣换成白色红色,他们大约就可以直接参加婚礼了。
可惜这不是婚礼,是葬礼。
人陆陆续续来齐之后,孙渡和谢傥依旧站在不远处。早有宾客注意到他们,只是两人远离人群远离葬礼中心,赵全亦没有唤二人过来的意思,宾客们也只能识趣地不做打扰。
小雨还在下着,稀稀疏疏地砸进草地上,无声地被泥土分食。葬礼举行的草坪四处是茂盛的树林,C城常种常绿棵的植被,此时入秋许久了,也还能说是枝繁叶茂。它们枝叶交横,把天空划得支离破碎。偶有风吹过,树和风一块摇曳,时不时能听见风的哀哀呜呜声。
52书库推荐浏览: 妤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