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次私密的谈话有什么?不幸当选为员警之星后,私下里跟他有过密切接触的女人多了,也没有一个把他变得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单飞。
这一切都没有什么,也证明不了什么,他没有一点做过火的地方,完全可以当作无数个平淡无奇的日常琐事那样遗忘掉──他的生活,他伙伴们的生活没有一丝的波动,跟过去的几年完全一样,哦,除了卢锦辉──结了婚之后便堕落成了老婆奴,鲜少跟兄弟们一起来BURNINC BAR喝酒聊天了。
“喂,阿飞,你神不守舍的想什么呢?”杨帆以手中的酒瓶子碰了碰单飞的酒瓶,道。
“我是在想……真有点怀念从前卢锦辉跟我们混在一起的日子。他不在这里,玩牌都缺一家。”单飞没jīng打采地道。
“哎,别提那个叛徒。完全有异xing没人xing!还记得他结婚前一天晚上说过什么?他说‘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裳’……”杨帆愤愤地道。
“街上断手断脚的多的是,你见过几个不穿衣裳到处跑的?”叶利瞥了他一眼,cha口道。
他不太想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qíng──回忆起来都是痛苦,虽说现在一切都已经平息下来,但是那半个月间的调查、问讯、报告、鄙视的目光和夜夜的辗转反侧,如此深刻地保存在脑海中,这噩梦怕会困扰他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天夜晚被重新提起,单飞qíng不自禁地转过头去,望向角落中的那张桌子。
还是空着,跟几天来一样。
决定遗忘开始的几天,单飞曾经对BURNING BAR有点些微的恐惧,不能算是恐惧,他只是刻意回避这个地方,直到有一天他在同伴的挟持下跨进了门榄。
老实说,那个时候他并不是非常反感他们的qiáng迫,相反地,在内心深处他似乎隐隐地有点高兴,这或许可以理解为他其实很想来到这里,只是理智和骄傲让他远离?不,单飞可不承认这一点,哪怕在他看到那张空桌子时感到微微的失望——谢天麟也在远离他,至少在尝试远离。
他们都在努力让qíng况变得正常,可是,为什么他感觉有点失落?
“不是被那混蛋长期包下了吧?”扬帆的目光也落在那个昏暗的角落里。
虽然事qíng已经解决,但是他们双方对对方的敌意比从前更深,单飞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不过让人欣慰的是,他们都不会轻举妄动了——应该都受到了足够的教训,“或许吧。”他不太确定地说,不经意地带着些期望的意味。
“但愿他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叶利一脸撤愤的表qíng,“我很可能失控。”
“那可太难了。”杨帆耸了耸肩,“我倒是有个预感,他很快就会出现在下一次大行动中。”他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兴奋的微笑。
“你是说恐龙来港的事?”叶利皱着眉说。
恐龙是金三角有名的大毒品卖家,有线报说他已然秘密到港。他自己亲身前来,可见对这笔买卖的重视程度,极有可能是铺上一条线,从此往后,毒品就顺着这条线滚滚而来。
就目前来讲,九龙这一地区里,有能力把摊子铺得这么大的势力屈指可数,而谢擎首当其冲。
真是他妈的……玩命地往死路上奔!单飞也皱了皱眉,自然而然地想起谢天麟执意出院的事——他确实忙得要死,效率不可能不高。
“阿飞,阿飞!单飞!”
在回过神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杨帆的五根手指,就像鱼钩上扭动着的白色蚯蚓,单飞着实吓了一跳。
“你说是不是?”见到他一脸惊吓表qíng,就知道他已经从走神中清醒过来,杨帆再次问道。
“什么是不是?”单飞茫然地看着两个同伴。
“我……你今天晚上怎么了?”叶利无奈地道:“恐龙来港是件绝对机密,知道的人不可能太多。如果合作伙伴真的是谢氏,那么想必知qíng的人不会超过三、四个。跟谢擎比起来,谢天麟应该是个合适的突破口,是不是?”
单飞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谢擎他见过几次,完全没有混黑社会从小混混做起的那种粗俗和穷凶极恶,所有的睿智和狠辣,都收敛在得体的言行和高贵的举止中。
单飞印象最深刻的是,高高在上的气势和锐利的眼神。跟他对视的时候,简直有种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的感觉;简短的对话和例行公事的笔录中,感觉到的压力几乎能bī出人的眼泪来——他绝对是一个让人不自觉想臣服和膜拜的帝王。即便是单飞,也会下意识地回避与他的jiāo锋,更别提想要突破。
“你好像……”叶利似乎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把话说出来,单飞给了他一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眼神”,于是他咳嗽了一声,道:“对谢天麟很有办法?”
那一瞬间单飞几乎跳起来,他勉qiáng控制着自己的脸色别太诡异,“怎么这么说?”
他试探地问。
“卢锦辉说你们有个谈判。”叶利指了指自己和杨帆,在跟黑社会的火拼中,大家都是相互用身体掩护对方,他们之间没有虚伪的客套。帮了这个忙,在危急的时刻叶利会用身体来保护单飞,不帮这个忙,他也一样会用自己的命来换单飞的,这没什么好说。也正因为彼此间的xing命jiāo托,所以他更无需掩饰自己的怀疑。
“那是什么?”
杨帆也表qíng严肃地看着单飞。
“一个小把戏,真的不值一提。”单飞艰难地、斟酌着道,然后在心里咒骂谢天麟——该死的,就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自己要面对这样的尴尬时刻。
“阿飞,我们不想让你为了我们做错事,你明白吗?”叶利沉声道:“或者做出有损……”
“你们放心,没有任何有损良心的事。”单飞打断道:“我去洗手间。”他站起身,快步离开。
没有任何有损良心的事。
单飞挫败靠在通往洗手间的走廊墙壁,按揉着太阳xué。他感觉自己在心里筑起了一堵墙,把自己和兄弟们隔在了两边。他的隐瞒让他们疑惑,更糟糕的是,这种不信任的表现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或许应该告诉他们,他想,这也没有什么,不是我自身的问题,没有必要感觉难堪。
但是……对谢天麟来讲恐怕是个灾难。他们恨他——虽然他自作自受。他们或许会以此来jiāo换些qíng报……
天!单飞轻轻地把头抵在墙上,“我在想什么?”他问自己。
为什么不行?头脑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来,毒品运输线,你知道会殃及多少人吗?牺牲一个混蛋谢天麟也值得!别忘了你可是个员警!
我的天!他把头更重地撞在墙上,不能够再想了!
他的手机救了他。是他妈妈最小的妹妹,她想请这个“审美观一向很优秀的外甥”帮她选出一套“让男人疯狂爱上她”的婚纱来,好在第三次结婚的时候好穿。
单飞无奈地表示出自己的受宠若惊,然后更无奈地把自己塞回到叶利和杨帆中间,等着第二天那个可怕的行刑时间到来。
运动使人愉快,所以他需要运动,但不是在这个时候。
对谢天麟来讲,生活中根本就没有“娱乐”这种东西存在。
他品尝昂贵的红酒,吃珍馐美味,他去夜总会放纵,也会适时地来到运动中心打网球、高尔夫,但是,时间、地点、活动内容甚至身体状况都不容他选择。所以,他并没有为此而享受到什么。
这是他必须做的,这是他的工作,在球场上,他拿到了能满足谢家利益的承诺,所以,即便不得不忍受尖锐的头痛和虚脱般的疲乏也值得。
这就是他的生活。
秘密的jiāo易对象先行离开,他缓缓地踱到了休息室,买了杯咖啡,习惯xing地把自己放进进角落的桌前,慢慢啜饮。
怎么说才能看起来比较真诚?单飞郁闷地想,算了,说服她,不如说服自己更容易。
这花边也不错,看起来挺华丽的,最重要的是它还能显得新娘年轻——哦,我喜欢这个蝴蝶结,颇有古典意味,艾玛身材好,穿上肯定艳冠群芳。
0K,搞定了!
“艾玛,这件怎么样?”他把艾玛婚纱的设计稿件推到艾玛面前,自己的身子也随之探了过去。
“好眼光!这件也是我最喜欢的。”艾玛赞赏地笑道:“只是要穿出感觉来,还得做一个月左右的运动。”
“完全不用,”单飞打量着她,“现在你的身材已经够完美了。”老天。我已经够了!如果再走进瑜伽教室,他会吐的!
“我希望这是最完美的一次婚礼……”女士qiáng调道。
也就是说要比前两次更疯狂?单飞暗自打了个寒颤,“我是说,你的身材已经最完美了。”
“不会胖了点?”她问。
“谁说的?那简直是个瞎子!”他确定地说。
“唔……”女士沉思了一会儿,“一瓶矿泉水。”她说。
“乐意效劳。”单飞站起身来——女人的思维真是够跳跃!但不管怎样,她没有qiáng迫自己再陪她来健身,这就足够山呼万岁了。
“要么是惨不忍睹的恋母qíng结,要么是超人的勇气,你选哪样?”
声音混杂着冰冷和柔和,就像丝绸那般顺滑,但却溢满了讥讽。
单飞一手扶着自动贩卖机,另一手在出口等着弹出来的饮料,非常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脏居然也能够跳得这么快,就好像他自nüè地等待这个声音来嘲笑自己,已经等待了很久。
不,不是,只是有点惊讶……完全出乎意料。
手上一沉,矿泉水的瓶子已经落了下来。他抬起身,转过来,“不是真的吧?这么好的天气,你居然没去忙着jianyín掳掠?”他说:“我还以为那是你唯一热衷的健身运动呢。”
纯白色的休闲衫裤,同样一尘不染的白色休闲鞋,单飞发现谢天麟很适合这个颜色。
“是被我给吓着了吗?”谢天麟靠在椅背上,把玩着咖啡杯,审视而yīn郁的目光落在单飞的脸上,“迫不及待地找一个女人来证明自己是个直的。”他忽略了单飞的反击,顽固地继续上一个话题,“完全不顾品质。”
单飞一手拿着矿泉水瓶,拂眉看着谢天麟,想到艾玛若是听见这样的评价,定会气晕过去……或者先把评价者砸个稀巴烂?从小在国外接收西式教育的姨妈,可不是个贤良淑德的传统中国妇女。
他微笑着猜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谢天轔的对面,“你怎么定义……”把瓶子放在桌上,他两手jiāo握,“吃醋?”
在遇到谢天麟之前,他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在遇到谢天麟之后,这句话想也没想地就从舌尖溜了出去,自动自发得让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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