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应该收回之前的话。”谢擎缓慢,但却认真地道。
“太晚了。”单飞摇了摇头。“而且我不会允许有人再次伤害到他。我发誓,无论是谁。”他也同样认真。
谢擎感受到了这种威胁。“……他不再拥有那些……”他息了一息,仔细地观察着单飞,“能够吸引你的东西,我想。”
“你并不知道你的儿子有多么珍贵。”单飞摇头,“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好。”
谢擎定定地看着单飞,但并没有找到任何虚伪和闪烁。然后,他吐了口气。“你不会有后悔的机会。”
“你也一样。”单飞紧握着手中的地址,“如果你再一次对他做什么,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他迫不及待地向山下跑去。
谢擎转过身来,面对着崭新的墓碑。
“儿子。”他轻声说。
————全文完
番外 保镳生涯
该死的,昨晚他睡得一点也不好。
在翻身爬起来之前,单飞不满地揉乱了头发,摊开了四肢大字型地躺在chuáng上。
这房间很好,chuáng垫的软硬适中,房间里的温度、湿度都相当适宜,而且枕头也够柔软,不愧是日本最好的酒店。
所以,睡得不好完全不是这个问题。
“啊——为什么这么xing感的样子没有人欣赏啊——”用枕头盖在脸上,他悲愤地叫道:“Honey,My love,你在哪儿啊!”
对,就是这个原因。他身边少了一个人。
“姓谢的……啊不,谢擎你这个老混蛋!我恨你我恨你,我真的非常恨你!”翻过身,他骑在枕头上,用力地掐住其七寸,咬牙切齿道。
闹钟催促着他立刻洗漱。
他没多少时间可以làng费,因为接下来要完成的一系列工作:擦枪,检查弹匣,整装,然后出门。
单飞烦透了这一套程序。啊,不,除了枪的那一部分。
关于仪容的要求,让他感觉自己的工作像极了该死的服务行业。
不,Stop!现在他做的本身就是服务行业。
“阿飞,”门框上传来了轻轻的剥啄声,“你好了没有?阿跃他们在等我们换班。”
“好了……该死的,除了领带……妈的,我为什么要戴这条上吊绳,而且还穿得像只见鬼的乌鸦?!”一边忙乱地系领带,单飞一边打开了房门。
一个穿戴整齐的男人站在门外,神色不变地看着单飞。
“嗨,早,阿七,今天很镇定啊。”单飞招呼道:“帮个忙。”他示意对方接手那条纠结在一起的,勉qiáng被称之为领带的东西。
“你吓不到我了,”阿七肯定地说,打量着单飞凌乱的头发,歪斜的钮扣,还有……真的很像上吊绳的领带,“我已经很清楚你口中的『好了』就是这个意思,让我们保全公司看起来像色qíng服务机构一样的外表。”
保镳。
不错,这就是单飞的工作。
“Good。”这个乱七八糟的人厚着脸皮咧嘴笑道:“你进步得很快!”
“我有时候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你老板。”阿七思索着道,但还是很无奈地接下了打领带的工作,“还有的时候我在想,你应该有个好老婆,把你打扮得像个人样地来上班,所以试用的那半个月,我被你给骗了。”
“Well,”单飞扬了扬眉,整理了一下头发,“不用想了,两项全中!不过话说回来,我还以为你是看上了我的枪法,或者我的机智,或者我的英明神武……总之不是我的英俊潇洒,虽然那是事实。”
“……我想我一定是老了,”沉默了半晌,阿七道:“我已经不会看人了。”
“不管怎么说,你要给我工钱。”单飞整了整衣领,“OK,可以走了。今天那个老混蛋在哪里吃早饭?”
“房间里。”阿七转身率先走出去,“另外谢先生是我们的大主顾,而不是老混蛋,我希望今天你能记住。”
谢擎是主顾,顾客是上帝。所以谢擎是单飞的上帝。
God!谁来可怜可怜这个为了养家要出卖自己的人?!纵身扑在最近的墙壁上,单飞痛苦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悲愤,直到阿七将他拉下来,塞进一扇门。
“早,上帝。”单飞整理了一下衣服,漫不经心地道:“把你今天的日程报一下,这样我们才能有效地保证你可以在明天继续祸害老百姓,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保证你能活到你的支票兑现。”
“很好,”慢悠悠地,餐桌前正悠闲地看着报纸的年长男子抬起头,“看起来养家活口的压力教会了你一点点跟涵养有关的东西。不过只是一点。”他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样?日子好过吗?”
“闭嘴,”单飞飞快地回答:“除非你打算说的是跟行程有关的内容。”
阿七的肩膀垮下来,悄悄地碰了碰单飞。
对于无理的顶撞,谢擎并不在意——激烈的反应只不过说明单飞被踩住了尾巴而已。
“那么,让我们看看你的日程。”他以绝对权威的语气道,转头看着自己的随行,“吩咐厨房,现在开始准备早餐的食材。”等那人点头退出门外之后,他才又重新望向随时准备抗争的单飞,“所以,现在,你可以去厨房了。”
“……等一下,”单飞在一片狂怒中努力稳住自己,“你不是打算让我、给你、做早饭,对吧?!”
谢擎双手抱胸,休闲地看着单飞,嘴角挂着一丝冷冰冰的笑容。
“Fuck!你疯了!”单飞低声咆哮道:“我不会伺候你这大变态的!你最好明白,我的工作职责是你的安全,但不包括你把自己饿死!我很乐意看到你把自己给饿死!”
随后,他转向阿七——后者也一脸的迷茫不解,“我们是做保镳而不是家政的,对吧?”
“呃……理论上,保镳。”阿七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绝对保证我的安全,以及我的行程不受任何外界的gān扰,在我留在日本期间。”谢擎面不改色地微笑道:“所以,为了防止饮食的不洁甚至投毒,你们应该承担起包括我的食衣住行在内的所有事务。”
单飞一愣,望向阿七。
“好像有道理。”阿七想了想,道。
“你说有道理,对吧?”单飞接口道:“那么你……”
“我是你的老板,你还记得吧?”阿七明智地打断单飞,坚决地道:“是我发给你薪水。”
“……”恨恨地瞪视着阿七,半晌,单飞咬着牙,“我希望我仍然在给香港政府打工。”
“那么你最好建议特首,将保全公司们并入国家机器。”阿七展颜笑道。
“……OK,”单飞吐了口气,“做饭,对不对?没问题,”他斜睨着谢擎,“你希望我把砒霜下在什么里?牛奶还是咖啡?我警告你,对待卖相不佳的烤面包片要有礼貌,既然是你自己挑选我。”
“这就是你的全部手艺?”谢擎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白粥。厨师会教导你该怎么把粥做到适合一个常年胃病的人食用,如果你不是白痴到一定水准的话。”
单飞的眉头一跳,眼睛惊讶地睁大。他张开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门去。
单飞想起——他其实从来都没忘记过——有那么一次,他不得不打电话向谢擎求助。那晚谢天麟头痛。就是在那之前单飞见过许多次的严重到虚脱的那一种。单飞承认自己是个蠢货,所以会焦急到头脑一片空白。
他们不能去医院,这只能怪谢天麟“生前”的名气太大,他们不敢冒险假设医生不会认出这个谢氏的少主,更别提给医生看谢天麟从前的病历来帮助诊治。
那会儿单飞真的很后悔,他诅咒自己不该把谢天麟带回香港,如果依然在美国,那么他们至少可以很快地买到谢天麟常用的药品……他甚至,是的,当时单飞肯定有点疯,他甚至想,如果能把谢天麟从近似休克的的痉挛中解救出来,那么单飞宁可从没将他从谢氏带出来。
单飞打了那通电话,单飞是做不到,但是得到一瓶产于美国的处方药对谢擎来讲易如反掌。他不去假设谢擎的反应,他也不在乎任何跟自尊或者羞rǔ相关的东西。只要给他一瓶该死的药!
比他所期盼的还顺利,单飞还没开始哀求对方就一口应承。谢擎没耽误一秒钟,甚至亲自送货上门。
就在开门的那瞬,单飞空白的大脑中终于舍得运作了——他想起谢天麟曾经告诉过他,谢擎说过他会立刻杀了谢天麟,如果后者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所以他坚决拒绝放谢擎进来,从对方的手里抢夺了药瓶后直接关门送客。
当然,那个气愤的客人没那么轻易离开。所以在单飞喂失去意识的谢天麟吃下药片,到痉挛停止,单飞终于松了口气的半个小时里,狂怒的拍门、踢门、砸门声一直都没停过。
不过在单飞明确地表示,自己宁可换一扇门也不会开门之后,谢擎终于悻悻地停止了失去身分的bào行。
“很好!非常好!”
那是上次“会面”谢擎的最后一句话。
单飞有理由相信,那不是谢擎在夸他。
尤其在他被责令倒掉第八碗“垃圾”之后。
“你别告诉我,你今天一上午的日程就是在这里坐着品粥!”单飞将第九碗重重地摆在谢擎面前,一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威胁地道。“如果再说不,那么就等死吧”的意思由内而外地从他的姿态中显示出来。
阿七对单飞的脚翻了翻眼睛。
“那要看你笨到什么程度了。”单飞的bào怒显然一点也没有影响谢擎的qíng绪。他依旧慢条斯理地拿起jīng美的羹勺,慢慢地舀了一点,送到口中。
“这一次怎么样?!”单飞几乎是屏气问道。不管设施再怎么完备,他也绝不想再回到那个华丽的厨房一次,并在整个厨房里所有眼睛的关注下完成他的第十锅!
“看起来,你对自己不太有信心。”谢擎瞟了单飞一眼,讥笑道:“不过粥还可以。”
在单飞还在犹豫自己是应该对讥讽反击,还是对肯定表示欢欣鼓舞时,长者对两个保镳点了点头,“不介意的话,坐下一起用餐?”
阿七道了声谢,飞快地坐下身来——虽然有点不合规矩,但是那味道确实闻起来不错。
“尝都尝饱了。”单飞嘟囔着,“更何况对着这么恶心的人。”
“那么,好。”谢擎微笑道:“你可以进去卧房收拾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