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害怕是假的。袁姚十八岁就去了欧洲,那时在国内虽然已经是道里闻风丧胆的角色,但对自己的弟兄他总是和善很多,像个真正的兄长,即使如今回来了,徐远风也只当做是当年那个大哥回来了,并未想过这人在十年里心性发生了多大变化。老爷子一直讲究组织里低调行事,能一枪解决就一枪,不必浪费子弹制造事端。这些年国内的弟兄们在这件事上都做的很好,没人敢去触老爷子的霉头。
但欧洲不一样。西欧繁华的街道地下藏着累累白骨,欧元美金上洒着无辜人的血,而黑崖的少爷对这一切甘之如饴。以至于到了国内,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揪出了警方的线人,随后亲手弄死了线人的家人。
杀人那天徐远风也在场。放血的时候他就吐了一次,给小女孩开膛时又吐了一次。而全程袁姚都带着冷漠和烦躁的神色,带着口罩和白手套,下手娴熟。
“老四,我不喜欢杀人,而且还用这么麻烦的方法杀人,很累,你懂吗?”他从木盒里拿出一根雪茄,徐远风接过去剪好,点上,袁姚狠狠抽了一口,“我唯一在乎的就是生意,死人还是不死人都没关系,但生意不能出任何岔子,兄弟们的性命也不能出任何岔子。所以我讨厌叛徒。”他抬起眸子看着窗外月色,指尖一点猩红,张牙舞爪。“只要不背叛黑崖,随你们怎么折腾我都不管,怎么带新人,犯了错损失了多少,也没问题,谁都有不熟的时候。”他站起来,看着慢慢进屋的少年,语气里都是狠厉,“但是黑崖容不下一个背叛者。”
徐远风回头看去,有少年穿着白色冲锋衣,蓄着长发,在脑后扎着马尾,透出一点雌雄莫辩的意思来。他冲徐远风笑了笑,然后鞠了个躬,“大哥。”
“阿穆都长这么大了。”袁姚眼里重新带上笑意,仿佛刚刚一闪而过的阴狠是另外一个人。他招招手,示意徐远风离开,然后冲林穆说话,“走近点,让大哥好好看看你。”
屋里的灯光模糊,林穆走近时打开大灯,这才让人看清楚他的模样。星眉剑目,鼻梁高挺,左眼下有颗泪痣,笑起来泛着点勾引。他嘴角一直带着弧度,“前段时间实在是忙,早一周就听说大哥要回国的消息,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给大哥接风。”
“什么接风不接风的,我又不是小明星,还用得着你们一个个都赶来机场给我举横幅。”袁姚眯着眼睛,抽了最后一口烟,将雪茄摁在桌上。“生意的事最重要,老爷子最近也在你那儿?”
“老爷子嫌西安太热,往北避暑去了,郑叔和老三跟着,去探西伯利亚那边的生意。”他从自己提着的小箱子里拿出一个木盒来,“知道大哥喜欢,我前几天跟一个新加坡的老主顾做生意,他手里有几盒,我就讨了一盒来。”
袁姚接过打开,是一排排整齐的Treasurer。这烟不好买,只有专卖店才有,价格高,国内基本没有渠道可以买到。他看了看烟,低声笑了,关了烟盒,“你有心了,过来坐。”
这个时候林穆的神色才显得放松起来。他坐下,面容露出一点风尘仆仆的疲惫,袁姚注意到,给他递了杯茶,“碰上什么难事了?”
“西北一块的生意,郑叔的回扣吃的越来越大,迟早会填不上这个窟窿的。”他有几分犹豫,还是说出口。“老爷子念旧情,觉得不差那几个钱,也没多管。但是前段时间他和西北本地的几个毒贩做生意,起了冲突,直接放火烧了别人的仓库。这件事我费了点力气才压下来,老爷子也发了火,让我跟大哥说,敲打敲打郑叔。”
“我以为是什么大事,一个翻不起风浪眼界低的老东西,也就能借着点黑崖的势力逞威风。”他拍了拍林穆的肩膀,“不过是看我回国,担心我要接手他的地盘给我一个下马威而已。要解决很简单,你不用管了,都交给我。”袁姚搂住少年的肩膀,“咱们也十年没见了,老爷子都托你照顾着。他最近身体还好吧?”
“身体好,就是不乐意管组织里的事了。”他挠挠头,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同袁姚一同长在这黑暗阴潮的地方,扛着西北地上亿的生意,给北方的风都刮出点沧桑出来。袁姚笑着摸摸他的头,“我这么多年从没回来过,老爷子最心疼你了,他可等着你养老呢。”
“大哥这说的什么话,老爷子疼儿子是出了名了,我想养老可都排不上号。”他喝口茶,见男人转过了身,对着窗外,语气莫名。“老爷子把你从小养大的恩情,你什么时候都别忘了。”
林穆看着被昏黄灯光包裹的男人背影,压下了嘴里冒出来的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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