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他自己收拾了垃圾,回到客厅坐下,两个人各据一边,谁都没说话,气氛非常奇异。过了半个钟头,陈可南从茶几上的袋子里摸出一盒药,又看了看,扔到他怀里。“今晚上先吃一次,不行明早上去医院。”
秦淮握住那盒轻如无物的药,睡衣领口忽然腾起一股热气,脸皮莫名地不自在起来,明明很热,却像被冷风吹木了似的,肌肉不大听使唤,总觉得似乎讪讪的。
“药和粥一共多少?我把钱给你。”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太妥当,忙转过脸去看陈可南。
他倒泰然,换着频道,随口回答说:“五十多,就算五十吧。”
秦淮眨了眨眼,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又坐了一会儿,他去倒水吃药,回来又坐了片刻,似乎精神好了些。喉咙虽然还哑着,语气已经回到了平时那种调调,问:“你今天怎么突然善心大发?”
“因为我关爱流浪动物。”
“你就不会好好说话?”
“跟朋友喝酒回来,经过你们小区外面,刚巧堵上了,就顺便看看。”
秦淮看着他,好一阵没开口。陈可南这才稍微偏过头,望了他一眼,秦淮的视线滑到电视柜的花瓶上。“你还真是个酒鬼。”他在沙发上盘起两条腿,同意似的点了点头,“你平时上课不会也喝酒吧?”
“我倒想。”陈可南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自己笑起来。秦淮撇了撇嘴,扯过一个靠枕,低头揪着四周的流苏穗子。
“你怎么突然发烧了?”陈可南问。
“哦,没什么。”秦淮不看他,仿佛被那些流苏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无所谓地说,“可能昨晚上淋了点雨。”
陈可南扬起眉毛,点了点头。秦淮默然了一会儿,忽然恼怒地捣了枕头一拳,仿佛它冒犯了他似的。
两人继续沉默着。八点多了,陈可南打算回家,向阳台外看了一眼,希望雪下小了或者干脆停了。但什么也没看见,只有乌沉沉的一片夜色。他无所事事地转回头,发现秦淮正在看他。
“怎么了?”他问。
秦淮甩了甩脑袋,又不看他了。
“冷就上床躺着。”他以为秦淮不好意思。
秦淮充耳不闻,还是窝在原处,嘴唇抿了又抿,再次揪起那串流苏穗子来,低头问:“你要走了?”
“嗯。”陈可南欠起身,“你好好休息,有事打电话。”
“别嗦了。走吧走吧。”
秦淮一头扎进靠枕里,像狐狸发现老鼠时那样,帽子却没有跟着落下来,露出一截后颈,微微能看见起伏的骨头。陈可南走到他跟前,站住脚,捉弄小孩子似的问:“你不会是想我在这儿陪你吧?”
秦淮像屁股上被人扎了一针,猛坐起来,又惊又气地跳下沙发赶人,“少放屁,快走快走!”
陈可南被他推得不住往门口走,笑道:“狗咬吕洞宾。”
“你才是狗呢。”秦淮替他拉开门,迟疑了一下,飞快地问,“外面雪大不大?你要不要伞?”
“不用,我走了。”陈可南转身说,“我对你这么好,专门来探病,以后你在学校里也给我乖点啊。”
秦淮轻轻呸了一声。
陈可南笑出声。秦淮转头看向厨房,也对着黑暗微微笑起来。
一阵铃声突然响起来,陈可南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看到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他接起来,问:“喂,哪位?”
“阿南,好久不见,我是夏开霁。”
陈可南脸上未尽的笑容收住了。秦淮像是察觉到什么,一只手扶着门,沉默地望着他。
“是你,好久不见。”陈可南的声音仿佛带着笑,灯光下却面无表情。他朝秦淮挥了挥手,走出门去,大门在背后发出轻轻的“咔嗒”一声,他才说:“怎么突然找我?”
“也没什么事。”夏开霁笑着说,“下周或者再下周我过去你那儿出差,想着这么久没见了,也该一起吃个饭。”
“只是吃个饭?”陈可南也笑了。
“是啊,先吃个饭。”
陈可南叹息似的笑了一声,“跟你说话还是这么费劲。”
那头只是笑,像听见的是什么漂亮的恭维话。陈可南走出单元楼,雪飘得稀疏,每一片却格外得大。有一片落在他额头上,冻得五脏六腑同时一颤。他下意识抬头,正好望见从卧室里探出脑袋往下看的秦淮。
“你这会儿在忙?”夏开霁问。
“没有。在外面。”陈可南冲秦淮挥手,想叫这小子缩回脑袋乖乖回去做他的病号,但秦淮似乎看出他不方便跟自己说话,于是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大作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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