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不知不觉也打量起那个人,他感到隐约有些眼熟,眉头刚刚皱起,那人先开口了。“你是陈可南的那个学生?”
秦淮吓了一跳,愣愣地瞪了他好一会儿,突然想起这人是那次在警丨察局里给他们做笔录的警丨察。跟陈可南好像是朋友,但秦淮不记得他的名字。
他又自我介绍了一遍,说自己叫周源。秦淮被他过分的热切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寒暄了两句,说自己寒假在陈可南家里补课。周源说他今年春节因为工作就没回家,一个人又懒得做饭,“要不是陈可南中午叫我出来吃饭,这么大冷天谁想出来。你跟你家里人出来买东西?”
“呃,不是。”秦淮耸了耸肩,忽然问,“陈可……老师不是回老家了吗?他回来了?”
“回来了啊,今早上回来的。”周源朝他笑了笑,“别担心,这会儿还是春节呢,难道他还叫你上课?”他跟秦淮说了新年好,道过别,就去收银台结账。
等他一走,秦淮立马向收银员借了手机,拨通陈可南的电话他父母坚决不给他买手机,几个常用的号码都记在脑子里等待的间隙,他突然为给陈可南打电话感到奇怪。但还没等他来得及挂上,那头已经接了起来。
“喂,哪位?”
秦淮背过身,走到货架之间,压低了声音,“是我。”
“谁啊?”陈可南随口问。
“陈可南!”
“秦淮?”陈可南像是有点惊讶,随即又笑起来,“新年好啊。”
秦淮转头瞥了一眼正紧盯他的收银员,清了清喉咙,不自在地说:“新、新年好。”
“什么事?”陈可南问完,立刻又说,“我希望你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跟我说新年好的。”
“你是不是回来了?”秦淮问,“我想找你借钱。”
“你怎么知道?”陈可南更意外了。
秦淮说了刚才碰见周源的事,又担心陈可南不肯借他,就把跟父母吵架的事也说了。陈可南听得直发笑,最后说自己在胜口路的公交车站等他。秦淮把身上仅剩的十块换了零钱,给了收银员三块当作电话费。
春节期间的公交班次少,秦淮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车来的时候,天又开始下雪了。他跳上车,蓬勃的暖气先是让冻僵的手一麻,不一会儿慢慢转热,直到最后变得滚烫,像浸在沸水里。连心脏也都跟着怦怦跳,这声响在一整个车厢里回荡。司机师傅突然扒开窗子,微微探出脑袋,干脆而响亮地朝外吐了一口痰。秦淮坐在后面,像是看见了从没见过的滑稽景象,一下子笑了出来。
第26章
车还没进站,秦淮已经在后门站好了,目不转睛地望着外面。
站台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司机猛地一踩刹车,车门打开,夹着雪渣的冷风像无数只钩子,捣向他的眼睛。
秦淮走到站台上,望了一阵马路对面,然后慢慢地从中间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忽然,他发现一颗深灰色的小石头嵌在同样是深灰色的凹缝中,于是走过去,用脚尖把它拨出来,狠狠地踢到后面的人行道上。一阵大风刮得光秃秃的梧桐枝乱颤,他背过身去,像对待心爱的情人那样,缓慢而温柔地拉高围巾,遮住下半张脸。
一个人撑着伞从拐角出现,秦淮立刻认出是陈可南,但他一动不动,直到步履悠闲地陈可南终于也看见他,才作出刚认出伞下人的模样,不慌不忙地走过去。
“刚出门就下雪,我回去拿伞,”陈可南说,“没带门禁卡,结果碰上门卫跟人吵架,等半天才开门。”
“就两步路你还要带伞。”秦淮刺他,一边又笑,“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年过得不好?”
“就是回去看看家里人,无所谓好不好。看完当然就回来了。”
秦淮疑惑地问:“你一年到头都在外地,你爸妈不留你多住两天?”
“谁说一年到头见不到,我爸他老婆是这里人,他们偶尔也过来住。”
秦淮眨了眨眼,脑袋微微一歪,露出耳朵,似乎是疑心自己听错了,“你爸的老婆……不就是你妈?”
“他再婚了。”陈可南被他呆愣的模样逗笑了,“我妈过世好几年了。”
秦淮怔了怔,嘴唇微微张开,好一会儿才慢慢合上,最后只小声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两人刚沉默下来,小区大门已经能望见,陈可南站住脚,问:“你不是要钱吗?要多少?”
秦淮忙不迭点头,“两百。算了,你给我三百吧。我过几天还你。”
“要这么多干什么?”陈可南皱起眉毛打量他,“又出去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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