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陆时的那个人心态好,还是懒散的语气,开口就带刺激效果,“不敢?那跪下叫三声爷爷,就放你们这群孙子走,怎么样?”
他这句话说出来,语气平稳,连点儿起伏都没有。但套用在这个环境这个时间,跟往火药桶里扔了根点燃的火柴一样,“轰”一声爆了!
红裤子老大阴着三角眼,肌肉鼓胀,抡起拳头狠狠朝陆时砸下去。
楚喻吓得往后退了小半步,正想闭眼,下一秒,就见纹着青龙的拳头被正面握住,陆时抓着对方的拳头往下狠拽,同时右腿屈曲,膝盖往上顶,正中腹部。
这撞在肉上的沉闷声响,楚喻听着都觉得疼!
被顶了一膝盖,红裤子老大本能地弓起背,张嘴干呕,紧接着,又被陆时一脚踹在了膝盖上。眨眼的功夫,就趴地上连声呛咳,死狗一样再起不来。
陆时又说话了,“啧,这么不经打?”好好的陈述句,他偏偏还把尾音往上扬了扬,蔑视度满分。
果然,后面站着的几个大花臂被激的暴怒,一边飚着国骂,一窝蜂冲了上去。
这时候,楚喻才看清了陆时的正脸。
豁,竟然还是个大帅逼!
那张脸的视觉冲击有点强,楚喻缓了缓才回神,这时候,陆时已经身手极利落地接连放倒了两个人。
这人打架时脸上半点不见热血或兴奋,相反,神情漠然,眼里一丝温度都没有,眸子黑沉沉的,凉的渗人。
“咵”的一声,骨节脆响,一个大花臂手腕被废了,嗷嗷痛叫起来。像是被这惨叫搞得有点烦,陆时抬手一扭,把人下巴也卸了。
世界安静了。
巷子里,只剩下皮肉重击的声音,以及喘粗痛叫。
人倒了一地,只剩最后一个大花臂还站着。
那人求生欲极强,扔开手里不知道哪儿捡的木棍,双腿一软,在地上跪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爹!我爷爷!我——”
“吵死了。”
大花臂一秒闭嘴。
他颤着胆子打量眼前这个少年,对方眉宇满是横冲直撞的戾气,看人跟看木桩子一样,阴沉沉的没一丝鲜活气儿。
大夏天的,他觉得后背发凉。
陆时左手手臂上被划开了一道血口,鲜血顺着指尖往地上滴,他也没管,垂眼看地上跪着发抖的人,说话,“看够了?”
楚喻早就注意到那人手臂上的伤口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往下滴的血,他有些晃神——总觉得突然嗓子发干,还痒,口渴,又不太想喝水,这是怎么了?
挟裹着盛夏燥热的风吹过来,楚喻皱皱鼻子,好像闻到了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但再仔细闻,那股味道又没了。
真好闻啊……
正入迷,忽然听见三个字的问句——懂,自己这是被发现了,话也是跟他说的。
从墙角边上走出来,对上这位一挑八的社会哥黑沉沉的眼睛,楚喻心里打了个突,想起对方刚才动手时的狠戾,没再纠结渴不渴的问题,连忙表明立场,“我只是路过!”
他眨眨眼,歇了口气,见社会哥还盯着自己看,干脆一鼓作气,“其实吧,我……我刚刚报警了……”
青川路派出所。
这是楚喻人生第一次进派出所,看什么都新奇。不大的房间里,大花臂躺了一地,正嗷嗷叫痛,“警察!就是那小子!我他妈年纪这么小下手这么狠!操啊,你快找医生看看我这手,老子这左手是不是废了!”
负责录笔录的是一男一女两个民警。女民警三十多岁,皱紧眉毛,拿笔拍桌子,“安静!再嚷嚷试试?你们一个个的,案底比字典厚,这个月还没过半,数数,第几次进来了?真当来我们这儿吹空调不交电费啊!”
中气十足地吼完,女民警看向楚喻两个人,声音温柔八个度,“来,别怕,你们现在很安全,可以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还起身替他们倒了两杯温开水,一人给了一颗水果糖。
那边被打的胃酸都快吐出来了的红裤子老大抢话,“那个小兔崽子——”
女民警:“你闭嘴!”
楚喻低着头,双手捧着一次性纸杯,偷偷拿眼看坐自己旁边的陆时。
和之前不一样,坐他旁边这个人吧,褪去眉眼间的戾气和尖锐,安安静静地坐在淡蓝色塑料凳上,身形清瘦,脊背挺直,坐姿挺好看的。搭在膝盖上的右手手型漂亮,派出所冷白的灯光下,皮肤下的血管泛着青。而左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止了血,被衣袖遮着,看不见,可惜——
可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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