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纪肇渊面前从来都毫无保留,透明得像初春融化的溪水,一眼就能看到底。纪肇渊想了想,不再继续揉他的头发,换了个更加尊重更加平等的姿势——握住他的双手,“你要长大了吗?”
“你果然是把我当小孩子了!昨天和我老心肝视频的时候,她还说我不知道哪里变得沉稳了很多呢。”楚九歌笑着拿脑袋撞了一下他,然后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个成年人。”
纪肇渊点点头,一面同意他的观点,一面又有些不能接受,“那……你还是我的橙子宝宝吗?”
这简直就是楚九歌的死穴!只要纪肇渊说出“橙子宝宝”四个字,他浑身都软了下来,一颗心瞬间化成一滩水,什么原则底线都没了。他亲亲纪肇渊的下巴,又扯着纪肇渊两边嘴角往上提了提,“当然是!永远都是!”
“好,”纪肇渊也蜻蜓点水般地回亲了他一下,低声说,“我会改的,你要等等我,不要长大得太快。”
那晚纪肇渊在恋爱日记里写道:【我做错了,他要变成六岁的橙子宝宝。】
楚九歌看到时有些不解,犹豫了两秒就坦然地拿着本子在储物间找到了纪肇渊,“我为什么要变成六岁?”
纪肇渊失落得都没有责怪他的偷看行为,低头瓮声说道:“因为你要长大了。”
他委屈地坐在角落,让楚九歌忍不住想帮他在本子上画一个嚎啕大哭脸。楚九歌笑着在他身边坐下,脑袋枕在他的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全世界都希望我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你却不想我长大。”楚九歌抬手挠挠他的下巴,“能告诉我原因吗?”
于是那天,在储物间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楚九歌听到了一句比阳光、春天还要更温暖的情话。
这源于楚九歌给纪西瓜胡诌的一个睡前童话:比尔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这里有些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民风淳朴,邻里其乐融融。可是比尔是个例外,他有些叛逆,好像浑身长着刺一样,和谁都处不来。后来有一次,比尔把一直排斥他的孩子王给打了,然后一个人逃到了山顶上。在那里他遇到了一株像荷叶一般的植物,翠绿的叶子上坐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红头发小精灵。
小精灵说:“你是从山下来吗?”
“是的。”比尔点头,然后给小精灵讲了村庄里发生过的每一件或稀奇古怪或温暖美好的事情。
天渐渐暗了下来,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雾白缥缈的烟,比尔的妈妈在山下扯着嗓子喊他回家吃饭。小精灵正听得入迷,恋恋不舍地挽留比尔:“你可以再陪我待一会儿吗?”
“可我回去晚了会被妈妈打屁股的,”比尔抓抓耳朵,“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家吧,我妈妈做的红烧肉和玉米排骨是全村庄最好吃的!”
小精灵垂下翅膀,有些难过地看着他脚下的植物,“我不能离开卡特,”他说着抬起了一只脚,那只悬在空中的脚立马就散成微粒挥发了,“你看,如果没有卡特,我就会消失了。”
比尔伸出手指戳了戳小精灵花瓣一样的脸颊,小精灵的眼泪在他指尖烫了一下,“那我以后每天都来找你玩,给你讲故事,好吗?”
小精灵含泪的大眼睛又弯了起来,他开心地点点头,在比尔的指尖留下一个蔷薇色的吻。
比尔信守承诺,每当太阳朦胧升起,他就会带着小零食和好玩的玩具爬到山顶来找小精灵玩。他们渐渐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一起欢笑,一起同仇敌忾山下那个强壮的孩子王,当然也免不了会闹别扭会争吵。
比尔第一次和小精灵生气的时候并没有发觉,直到他们第十次吵架,比尔粗暴地甩开小精灵柔软的求和的手掌,然后他发现卡特猛地拔高了半米,即使他踮起脚尖也触摸不到小精灵红色的头发了。
比尔有些慌张地跳起来,“发生了什么?”
小精灵神情委屈:“如果你对我好,卡特永远都是一株小草,我就可以躺在你的掌心里;可如果你对我不好,卡特就会长得很高很高,”他伸直手臂从胸前划到身后,比了个非常大的距离,“比这还要高,这样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比尔着急地哭了出来,他一边跟小精灵道歉,一边问:“那要怎么样才可以让卡特变小?”
小精灵说:“除非你爱我。”
就是这么一个没有任何理论依据的荒诞故事,纪肇渊记在了心底,同时他还记得第一次吻上楚九歌的小梨涡时,他叫他“五岁的橙子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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