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去世带给方以撒的打击远比他们所有人预料的要大得多,这通临终前的遗言本来是防着贺崇,让方以撒在这段感情终结时能有一个精神寄托,好好活下去,却被悲痛的方以撒误以为是于嬷嬷未了的心愿,越陷越深。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方以撒很快振作了起来,他开始按时吃饭,睡觉,偶尔遇到邻居阿姨,还会聊上几句,甚至还察觉到邻居阿姨的态度明显没有过去那么亲近了。他原本以为是于嬷嬷离世前和邻居发生了冲突,替于嬷嬷在邻居阿姨面前道了好几次歉,邻居阿姨总是说没事,下一次见到,却又是一脸尴尬。
这位阿姨在困难的时候曾经帮过方以撒,方以撒很感激她,言语的道歉并不能磨平过去的勃谿,方以撒便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有时候是一束桂花,有时候是一坛酒酿,东西都不贵,但是做了几年的邻居,方以撒知道,邻居家喜欢这些东西。
这些礼物邻居阿姨都没有收,第一天摆在窗台上,第二天又还了回来,如此反复两次后,方以撒才明白自己邻居阿姨大概是真不愿意和自己接触,于是接下来界面,都是点头打招呼,有一次和她遇上正逢贺崇也在一边,阿姨看了一眼贺崇,又看了一眼方以撒,似乎下定决心似得,主动上来和方以撒搭话。
“以撒,你过来,我有话给你说。”
方以撒转身去看贺崇,贺崇却早就走开了,方以撒只有给她发信息让他先进屋,然后跟着邻居阿姨走到角落里。
邻居阿姨说:“以撒,我建议你搬家吧。”
方以撒对阿姨这个建议很意外:“为什么?”
阿姨叹了口气:“这幸福路上的人会的不多,在背后乱嚼舌根却是专长,那个,就是跟着你的那个人很低调,但是最近来的太频繁,被人看到了。这些天总有人追着问我,你搭上的是什么人,我只有说我和你们家不熟,可是她们不信啊,说送于嬷嬷去医院的就是我,还说我垫了钱。我也是够头疼了,每天睁眼就要钱,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搭理他们。”
方以撒很过意不去:“对不起,打扰到您了……不过,我不太想搬家。”
他侧过头去看这间破败的平房:“我不怕流言蜚语,我没有做错什么。”
阿姨还没意会过来:“那个人他不是……和你没啥关系啊?”
方以撒又回过头,这一次,却是十分笃定的语气:“他是我男朋友。”
阿姨为方以撒的大胆瞠目结舌。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男朋友也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也不是外人想象的那种关系,我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早点向嬷嬷解释这件事,让她受到伤害,已经……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方以撒低下头,微微鞠了一躬,“我很感谢您,如果再有人骚扰您,您给我说吧,我去给他说。”
“以撒,你……”
邻居阿姨无言以对,她在幸福路住了快四十年了,知道这些谣言锋利得能杀人,方以撒也许不在乎,可是他不是一个个体,他在这里有朋友,有街坊邻居,难道一出门就要被指着脊梁骨讥笑吗?
在幸福路上,年龄和贫富,向来被排斥在真爱之外。
“你再考虑考虑吧。”阿姨说,“就算是你不考虑,你也不能总让人睡在车里啊。”
睡在车里?
方以撒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贺崇每天那么晚走,那么早来,为什么都不换衣服?反而是早晚才会换一套。而且他几乎没有和邻居打过照面,每次眼看着要遇上,总会提前找借口走开,邻居说贺崇低调,贺崇看起来,却更像避嫌。
以贺崇的性格,他完全没有避嫌的需要,除非,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方以撒匆匆回到屋里,贺崇正打算烧水,前几天他还不太会用煤球炉,如今已经很熟练了。
“你……你洗过澡了吗?”
贺崇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洗过了,怎么了?”
看到贺崇衬衫上沾着的煤灰,方以撒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他不该这样的,他有事业,有孩子,有豪宅有豪车,不该为自己在这里做这些杂活。
方以撒走上前去,抱住了贺崇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肩颈里。
方以撒低声问:“你每天都睡在车里,对不对?”
贺崇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头顶。
方以撒又说:“对不起,我最近,最近没办法顾及你,总是让你为我操心……”
也不知道是遗留的情绪作祟,还是贺崇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感染了方以撒,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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