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女儿自己逃走啦......被她哥哥放走啦,逃婚这个责任可是由你们陶家承担了,逃婚可是重罪,道上的规矩:那可是拒绝友好,主动宣战的意思哟!你......要怎么向我陪罪呢?」
看着原本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老狐狸,颤抖如秋叶的可怜虫样子,燕蔚嘻嘻笑了,笑容在脸上,没有到心上。
「你这个混帐东西!」无处可发的怒气,看到旁边的陶鸿,陶安德一拳向他头顶招呼过去,可是拳到一半却被拦住了,抬
头一看,却是燕蔚,对方还是笑嘻嘻地,只是笑容越发地冷。
「在我面前不要动手。
「你放心,我不会动手杀你的。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打打杀杀的年代已经过去了,我要用文明的办法解决。」
听到此,陶安德心下一宽,可是燕蔚的下句话让他脸色重新苍白。
「我要用法律手段。陶老您似乎还没住过监狱?您放心,我在警察局有熟人,我会事先嘱托他们,绝对要你们在里面住得舒舒服服,再也不想出来─」
燕蔚笑着,云淡风轻,彷佛只是建议一场度假。然而想到他话里的暗示,陶安德第一次感到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
什么不想出来!是不能出来吧?为什么不能出来,只能是......死─ 他分明是在暗示自己,一旦被他弄进监狱,他会关照熟人让自己死在监狱里,再也无法出来!
想到这一茬的瞬间,陶安德看向燕蔚的目光充满了彻头彻尾的恐惧!
想要把陶安德弄进警察局很容易,近年来燕蔚搜了他不少马脚,每一件都足以让他在坚牢里舒舒服服住几十年。
陶安德在经济上已经被燕蔚掏空,成为他最后依靠的黑道势力又被他的女儿女婿霸占,原本因为陶安德的重男轻女而不允许接管帮中事务的女儿、女婿夺权都来不及,更不要提救他。
燕蔚不担心他会被救出去,事实上现在人人避他都不及。燕蔚所苦恼的只是如何给国家节约点粮食,让那只老狐狸如何提早去地狱报到。选择一种最痛苦的死法给他,还真是颇为棘手的事。
「然后就是你了。」看着放在自己桌上的东西,燕蔚看着厨房里的男人,忽然说。
陶鸿怔了怔,然后继续手里的事。
他正在烧菜,虽然不合时宜,可是他确实在烧菜─菠菜豆腐,燕蔚指名的。
陶鸿一头大汗地将菜摆上桌,燕蔚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焦急地下筷,他只是玩着手里的照片,然后拿给陶鸿看。
「果然,你们早就说好了不是?你早就知道我是谁,那天砸晕我也是事先确定好目标才下手的不是?」
照片的场景是在快活林,明显是偷拍的照片,不起眼的一角却是难得在店里一楼露面的燕蔚。
照片是在陶紫房内搜到的。
「兄妹合作哩......」仰在沙发里,像一只慵懒的大猫,燕蔚看着手里的照片,半晌,照片被他像垃圾一般抛了出去。
「算了,虽然被骗,不过我喜欢你做的菜,然而......怎么办呢?把你关进去虽然容易,可是以后再也吃不到你的菜,让我有点遗憾......」
慢慢爬起来坐好,燕蔚吃了一块豆腐,然后厌恶地皱眉,「不好吃了。」
燕蔚忽然想起自己的习惯:喜欢上一道菜就拼命地吃,然后一阵子以后就再也不碰。
自己腻了么?
撇撇嘴,看着眼前的男人,燕蔚忽然笑了。
「太好了,我终于腻了,终于可以把你弄进去了!」
对陶鸿做的菠菜豆腐再也没有留恋,他已经没有了阻止陶鸿被送入监狱伏法的最后理由。还没有过法律追索年限的事件一旦被公布,陶鸿难逃牢狱之灾,虽然当时他尚未成年,可是只要稍稍做一点手段,想要弄死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就像当年他杀死自己的母亲一样容易。
燕蔚是看着陶鸿被宣判的,只是小型的法庭审理。
对于多年前的命案,犯人陶鸿没有一点否认的意思,然后理所当然地被宣布无期关押。
明显的重判,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反对,包括法官,包括陶鸿。
法官不反对因为他被买通,陶鸿不反对则......
燕蔚不知道那个人在想什么。
整个审判途中,他只是看着窗户。没有看自己,只是看着窗户,彷佛窗户外有世界上他最在意的东西。那么专注的目光,燕蔚忽然有点嫉妒那扇窗户。
男人也曾经那样看着自己的,给自己做蛋糕的时候、给自己塞被子的时候、红着脸对自己笑的时候─
自己原来也是被他这样专注、在意地看着过的。
那样的专注也是假的么?
一直到被押入深监,陶鸿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喂!你不说些什么?不辩解么?」看着陶鸿高大的背影,燕蔚忽然开口,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开口!
傻瓜!你真是傻瓜!居然真的一句辩解也没有就自愿被关押,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真正的地狱啊!被关押进去的都是最凶恶的刑犯,长期的牢狱生活让那些男人变成地狱里的恶鬼,欺侮、打架、甚至......jian污。
那些没有女人的地方,任何事qíng都可能发生,那里面狂bào的恶鬼不是你一头空有力气的笨熊能够对付得了的!
燕蔚想要吼出来提醒蠢笨的男人,提醒他......
可是......
「对不起。」陶鸿只是苍白地笑了笑,然后顺从地跟着关押人员进了深不见底的地狱牢房。
陶鸿还是那样憨厚的笑容,有点无奈有点不好意思,那成了陶鸿留在燕蔚脑中最后一个表qíng。
很久很久,燕蔚还是感觉自己能看到那个表qíng。白天能看到,晚上也能看到。
换了手机号码,搬离了陶鸿破旧的小房子,高薪雇了最顶级的厨师......
燕蔚觉得他已经完全摆脱男人的影子了,可是─ 无法让他不在意,不在意哪天警局的「熟人」笑着告诉他:「您jiāo代的人里又走了一个,是那个大块头的......」
长久以来,燕蔚一直不快活,父亲因为母亲不快活,可是他自己呢?
长久以来,报仇已经成了他活着的目标了吧?对母亲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qíng感,可是这个目标已经伴随了他二十年,深入骨血无法消失。
如今,仇报了。父亲心满意足地将棒子jiāo给他,就此退隐,他应该是忙碌的,往常只能让他兴奋的忙碌如今带给他的只有疲惫,失去了生存目标的疲惫。
只有一个人住的房子太大,chuáng太冷,雕琢痕迹太浓厚的饭菜,外表华丽让人反胃。终于忍不住让厨子给他做菠菜豆腐,可
是却被告知菠菜豆腐一起煮,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不提倡......
「再啰嗦你给我走人!要你做就做!」
一个凶狠的表qíng,厨师颤巍巍地端来了jīng致的菠菜豆腐。白白的豆腐,绿色的菠菜,看起来比那个人做的只有更加美味而已,可是吃到嘴里却让燕蔚一口吐了出来。
「好难吃!」菠菜怪怪地,豆腐也怪怪地。
「是、是么?可能是菠菜、菠菜是温室的吧?现在已经不是菠菜的鲜嫩季节了......」厨师小心翼翼地解释着,没有看对方的脸,再也没胃口的燕蔚重重地把自己摔在沙发里。
终于忍不住,燕蔚拎起衣服跑到了有阵子没来的破旧小楼。开门进入陶家,看到垃圾桶里上次被自己扔掉的已经腐败的菠菜豆腐,燕蔚愣住了。
保持着抱着垃圾桶的姿势,燕蔚愣了好久,然后像往常一样,去客厅看电视。沙发上堆满的尘土脏了他的裤子也不在意,燕蔚只是无聊地转着频道,发觉他以往每天打发时间看的无聊超长连续剧没有播出的时候,才发觉那个节目已经播完了。
他去给已经死了的花浇了水,然后爬去陶鸿chuáng上睡觉。
已经没了男人味道的小chuáng,有着薄薄一层尘土味道,打了几个大喷嚏,燕蔚感到眼睛由于剧烈的喷嚏而湿润,信手擦了擦,却什么也没有。
「Shit─」
喃喃骂了一声,燕蔚终于抱着被子睡了,在习惯的chuáng上终于得到好眠的他做了美梦,做了不久以前他每天都有不健康食品的菠菜豆腐吃,有gān净沙发坐,有三八连续剧看,有陶鸿可抱的日子的美梦。
梦里小桃对他笑,是那种无奈又宠溺的笑,笑着笑着,就成了那抹苍白的笑容,他最后一次见他那天,最后一个表qíng。
原来什么也没有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燕蔚早早到了关押大牢,被外界称为黑监的地方,是有名的有去无回的场所,任何一个凶恶的刑犯听到这
里都会害怕到求饶,甚至有人因为不想进去而自杀......
陶家父子都在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只是梦里看到那个男人在牢里张着恐惧的双眼时就忽然醒了,再也睡不着的燕蔚脑中,翻来覆去都成了那个家伙死去的场面。
是预兆么?
那个家伙......死了么?
如果那个家伙真的死了......
越发地慌张,等到燕蔚清醒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来到黑监yīn冷的大门口。
「陶安德啊!被狠狠修理了一顿,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下个月,您也知道的,这里的犯人欺生,新来的人难免......不过他年纪大了算他幸运,年轻一点的就惨......」
和他相熟的警察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任务,看到他立刻乖觉地汇报陶家人的qíng况,知道两家恩怨的他刻意说着对方悲惨的境遇,希望讨金主欢心。
心中咯@一声,燕蔚不着痕迹地问起自己在意的那个人。
「那个人啊......那个人也真是坏脾气,通肛检查的时候弄出了好大动静,结果弄得自己一身是伤,这几天还在禁闭室关着,让他反省一下。」
心脏在重重落下的时候,重重疼了一下,燕蔚发觉,事到如今自己的心思还是会因为那个人的遭遇而愤怒!
他知道通肛检查是什么:为了防止犯人自杀或者携带违禁品,所有入狱者都要经历严格的检查。这一关对于很多人来说很不容易过。
作为男人脱衣检查倒不算难事,至少会比女人在心理承受度上qiáng一些。可那个人不同,极度害羞的陶鸿连自己给他脱衣服都会紧张,何况......何况是还要进行通肛检查,几乎所有的犯人都会觉得这是一种人格和肌体的污rǔ,那么他呢?
和狱卒打了招呼,对方恭敬地打开了禁闭室的大门。黑dòngdòng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姑且不论里面的样子,扑鼻而来的味道首先让燕蔚皱了皱眉。
「您小心一点,还是不要进去了,这里......没有厕所,所以地上都是......」狱卒在旁边「好心」地提醒。
「没灯?」「嗯,这里是禁闭室,所以......」
「把里面的人弄到gān净点的地方去,我有话问他。」
一句话,狱卒立刻腾了一间办公室出来。
虽然对于办公室要让又臭又脏的犯人进来这件事有点皱眉,不过提要求的可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狱卒甚至讨好地端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没有理会狱卒的讨好,燕蔚只是静静盯着被押在椅子上的男人。
再次见到陶鸿,燕蔚有种心脏被人割走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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