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热了。
高温持续烧着,许皎白讨厌这样的热度。白的半袖衬衫被汗浸透,少年一呼一吸间胸口随之起伏,额头上是汗,头发里也是。
今天他自己一个人在画室,静不下心画画,恹恹缩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险些睡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听到响动抬起头,季横已经站在他面前,头发上滴着水,从脸颊滑落,顺着下巴滴到地上,也滴到许皎白的手臂。
微微泛着凉意。
季横手上还沾着水,伸过去把许皎白衬衫的前两颗纽扣解了,两指抵着他的喉结,“热吗?”
“热。”
“别画了,去教室吹风扇。”
两个人从画室出来,许皎白颈间细腻的汗被风吹散,下意识摸摸脖子。
“还是不习惯?”季横出声询问。
许皎白放下手,“还好。”
季横的教室还有学生在学习,静悄悄地,两个人自动去了许皎白所在的班级,吊扇一开坐在正中央,风圈着书页仍然吹不散热气。
季横拿本书扇风,许皎白趴在桌子上没一会儿就困了,贴着还算冰凉的课桌睡着,醒的时候发现季横在给自己扇风。
季横对他太好了,会让他有更多的奢望,会忍不住想挨得更近,得寸进尺。
许皎白睁开眼,季横放下手里的书,“要打预备铃了,我先回去了,晚上别着急走,我跟你一块,最近不上晚自习。”
许皎白说:“扣子。”
季横一愣,知道他什么意思,自然而然帮他扣上扣子,又叮嘱“热你就自己解开”。
放学要去画室上课,许皎白收拾好书包等季横来找他,管向童一脸羡慕:“真好啊,你俩都不用上晚自习,季横又在准备那个什么玩意竞赛……”
季横直接回家,和许皎白去的画室一道,都在城南,天还亮堂,时间也不赶,两个人在快餐店吃饭。
那是许皎白唯一一次见到姜彩。
穿着短裤和墨绿色的半袖,高高梳个马尾的女人,慢慢悠悠朝他们走过来,坐在季横的对面,自己的旁边。
“儿子,不回家来这里挥霍你老妈的血汗钱啊。”开玩笑的语气,听着让人不怎么不舒服。姜彩没有恶意,和季横常常这么说话已然成为习惯。
季横没想到能被姜彩看到,透明橱窗充分暴露两个人的位置,再走远一点,繁华都市的背面会有一个小胡同,那里姑且称作季横的家。
季横瞬间冷下脸,“妈。”叫这么一声更像是警告。
姜彩却不理会,直接扭头面向许皎白,“你是我儿子的同学?”声音柔软一些,不再像对着季横时的暗讽。
“嗯。”少年的声线清冷,像落在滚烫地面的一滴水、含在嘴里的薄荷糖,清凉的不似在夏天,随后又僵硬地补道,“阿姨好。”
姜彩笑得更开了,她今天仍然没有化过分的妆,很年轻的模样,眼角有细纹却不影响她的整体形象。
许皎白能从这张脸上看到季横的影子,这是季横的妈妈,他卸下防备,试图把表情放柔和,提醒自己别紧张。
姜彩手指点到那份快餐单子,“你们俩点完了?那我要这个和这个。”她指使季横,“你去点餐吧。”
“许皎白,走了,和我一块去。”
“哎哎,你这干嘛?让你去就去得了,干嘛还叫人家小孩和你一块去。”姜彩拦住了,“你快点去排队。”
季横不放心,看了许皎白好几眼,奈何姜彩在过道堵着,许皎白想走也走不了。
最后季横妥协去点单,临走前还回头看看许皎白,用口型道“不用理她”。
“你叫许皎白?”姜彩在季横走远后开口,面目温和,最常见的家长模样。
许皎白点点头。
“名字真好听啊。”她感慨着什么,有点艳羡的样子,喃喃,“皎白……”
“我家儿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许皎白疑惑着摇头,“没有。”
“他在学校是不是也摆着张臭脸,见谁都不搭理?”
“没有。”许皎白忍不住说更多,“他在学校朋友很多。”他是其中一个,“很开朗。”
姜彩有些意外地睁大眼,“他?别开玩笑了,你在逗阿姨?还是怕说实话?没关系,我知道那臭小子什么样,你尽管直说就是了。”
“是真的。”
姜彩看着他,像是信了,点点头,“说起来……他之前也和对门那个小子一起玩。”看她的样子,并不像会严格管束儿子的人。姜彩神情淡淡的还掺杂着别的什么,“可惜人家看不上我们家。”是看不上她,连带着季横也受牵连。姜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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