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媛这次没说什么,许皎白的目光小心翼翼略过女人身上,她正看着窗外,眼睛映出外面的蓝天。
过了一会儿孟媛突然提到江皖:“江皖今天没来呀。”
“嗯……”许皎白说,“她家里有点事,这几天应该没法来了,我这些天都在。”
孟媛看他一眼:“不用强调你自己的存在。”
许皎白想了想回道:“有我在还不够吗?”
孟媛笑了一声,“怎么不够?我儿子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季横倒是会说话,三言两语把孟媛逗得直乐,许皎白又成了背景板。
季横忽然对他讲话他都没反应过来,被戳了脑袋才抬起头:“干嘛?”
他和季横说话不带一点客气,不问“怎么了”直接说“干嘛”。
孟媛抿着没有血色的唇笑了笑,靠回软枕上,“我跟季横讲你今天晚上请他吃饭,他问你吃什么。”
许皎白小小“啊”了一声,知道孟媛是想他们俩多聊聊天。哪里用得到呢,他们已经很亲密了,夜里睡一张床,拥抱牵手接吻,什么都做过了。
他忽然有些愧疚和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讲,或者说这件事应该和她讲吗?
负责看护的洛姨打水回来,看到他们还站在床尾连忙说:“哎怎么不坐下?小许坐床上,小许朋友坐椅子啊。”
季横莫名被戳中笑点,低头开始管他叫“小许”。
许皎白实在受不了,故意很冷漠地看季横,声音清脆落下:“别叫了。”
本来以为季横会不听,谁知道他立刻停下来了,偏偏头看着许皎白,眼睛里仍然有笑意:“好。”
变得更听话了,不叫“一一”也听话。
洛姨说:“哎呀你俩可真有意思。”
两个人分别坐下来,许皎白坐在床铺另一边,季横坐在椅子上更靠近孟媛。
医院里枯燥的很,孟媛拉着季横唠家常,许皎白背对着两个人打起消消乐,他以前要么安安静静听着母亲絮叨,要么就是默默陪床,这是第一次做其他的事。
孟媛看他打游戏,颇为新奇道:“我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玩。”
季横没说,许皎白除了消消乐玩得还可以,其他游戏都不会。
“和他都说清楚了?”孟媛突然问,声音很轻。
许皎白背对着他们,专注盯着手机屏幕。
季横:“嗯。”
“我就说嘛,只要你肯跟他解释他一定原谅你。”孟媛看着自己泛白的指甲,又回忆到什么,“高三的时候我问过他怎么不和你联系了,他说他不知道。”她抬起头看着季横,眼神颇为复杂,看上去欣慰又难过,“我偷偷去卧室看他,停在门外听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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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季横先开口:“你以前哭过很多次吗?”
许皎白显然听到了他和孟媛的对话,只是一直没回头,回答:“没有,只有那一次。”
季横笑了起来,温柔中带一点难过,“我倒是哭过很多次。”
许皎白停下来,季横说:“我经常梦到那个雨天,我吻了你,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要说……”
“说什么?”许皎白转过身,他已经猜到了,但是想听季横说说看。
季横:“‘我好喜欢你,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高三那年,许皎白把眼泪都憋在眼眶里,委屈不说,困惑也不说,最终却还是忍不住伏案呜咽起来。
他怎么甘心是这样的结局,故事在最不该结尾的时候中断。
幸好季横回来了,他们没有错过。
夜晚还未到来,稍显昏暗的天,季横用开玩笑的语气,故作轻松道:“然后我就会害怕,知道接下来会梦到什么,醒过来眼泪控制不住往下落……因为恐惧。”
许皎白一怔,突然拽住季横的衣袖,迫切抬头道:“我想起来我想说什么了!”
季横也跟着愣住,试探问道:“什么?是你昨天晚上……”
“你妈妈曾经跟我说!”许皎白有些激动,紧紧抓着季横的手腕,“她说……”
许皎白一直记得她说起季横,说起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母亲最常有的温柔模样。
她曾经跟他过。
“季横他啊,是我的骄傲。”
记忆里的女人笑得灿烂又温柔。
……
许皎白紧紧拽住季横,“她说你是她的骄傲。”
在无数次的噩梦中,季横都不禁怀疑。
母亲真的温柔过吗?
糊在墙角的血色渐渐褪去,脏乱的房子也慢慢消失在记忆里,尖叫和咒骂渐渐变得小声,再也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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