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 作者:冉尔【完结】(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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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鹤眠看着看着,入了迷,他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很纯粹,既喜欢优点,也包容着缺点。
  封栖松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却不是完美的倾诉者。金陵城的封二爷,不能,也不应该是个倾诉者。
  可白鹤眠想听封栖松说。
  他又翻了个身,披着短袄,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循着封栖松离去的脚步,跑到了窗台下。
  白鹤眠记得封栖松之前并不常吸烟,但如今的封二爷熟练地叼着烟,微倾着头,在他靠近时,眼神凌厉地望过来,对上他的目光后,神情又迅速柔和下来。
  “外面冷,你跑出来做什么?”
  “封二哥,你不说自己是熟客,是不是觉得……我会拒绝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喜欢你?”白鹤眠毫不畏惧,执着地刨根问底,“哥,我懂的……我对你动心的时候,也很纠结,就怕你在意我有过熟客。”
  白鹤眠想,封栖松的心情与自己应该是很像的。
  “你呀……”封栖松把烟按灭在窗台旁,曲起手指刮了刮他的鼻梁。
  永远这般直率就好。
  “别想那么多。”封栖松低头与白鹤眠额头相抵,淡淡的烟草气息瞬间将他笼罩——不是老烟枪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而是一种夹杂着北风的清冽气息。
  “可……”
  “回去吧,又要下雪了。”封栖松打断了白小少爷,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又变成那个温文尔雅的封二爷。
  白鹤眠一时恍惚,想起不久以前,那个坐在轮椅里的封栖松就是这么对自己笑的。
  他隐隐不安。
  封栖松也同样不安,他的不安源于回忆。
  那段血与泪交织的记忆深深扎根于封栖松的脑海,不是他不想忘,而是他不敢忘。
  那是他的亲哥哥,以一己之力撑起封家的封家大哥,临终时死不瞑目,担心着他,担心着老三,担心着整个封家。
  他不肯说出熟客的身份,不是不信任白鹤眠,而是不信任自己。一个连亲生大哥的期许都要违背的男人,能给白家的小少爷幸福吗?
  封栖松只在这一件事上,始终自我怀疑着。
  他的运筹帷幄无法用在白鹤眠身上,他的阴谋诡计失去了作用。他跪在大哥的床前迷茫过,也在祠堂里忏悔过,但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对白鹤眠的爱。
  辜负了兄长的信任、没有教育好老三,这样的罪孽独属于他,不属于白鹤眠。
  背负枷锁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他愿意成为封家的罪人,在阴影中苟且偷生,可他的鹤眠没有错,该一辈子在阳光下无忧无虑地活着。
  风吹飞了封栖松指尖的烟灰,白鹤眠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他不明白封栖松的叹息为何而起,只知道封栖松要担忧的,不仅仅是自己。
  剿匪才是正事。
  他忘性大,质问封栖松时有多难过,黏着封栖松的时候就有多开心。他把封二哥拉回屋,脱了衣服往被子里拱,第二天起床后,还不许千山进屋,因为下人带来的消息很可能将封栖松从他身边带走。
  不过白鹤眠有分寸,最多憋憋屈屈地伫在书桌边,心不在焉地泡一壶茶,一边听封栖松跟千山说话,一边把茶水倒在晶莹剔透的茶碗里。
  “哥,喝茶。”白鹤眠小声说,“不烫了。”
  封栖松接过,顺便把他搂在了怀里:“总待在屋里不闷吗?”
  “不闷,外面冷。”白鹤眠捧起茶碗,目光闪烁,“瞧,下雪了。”
  下雪了。
  金陵城里的雪像江南水乡的女子,温情脉脉。
  但这样的雪在白鹤眠眼里并不温和,尤其是在千山带来的最新电报又在催促封老三去剿匪的情况下,细雪也能压垮白鹤眠紧绷的神经。
  “封二哥,一定要去吗?”他捏着茶碗的手微微发抖。
  白鹤眠自知问得愚蠢。
  封家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封家儿郎就逃不开上战场的命运。更何况有血性的男子,谁不想杀敌报国?
  “带我一起去。”白鹤眠说,“我会骑马,只要你教会我使枪……”
  “胡闹。”封栖松淡淡地截住他剩下的话,“鹤眠,剿匪不是玩。”
  他咬住下唇:“我……”
  “会受伤,会死人,我的大哥就死在战场上。”封栖松揉着他的头,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指责,白鹤眠却已经难过得哑了声。
  他怎么给忘了?
  封顷竹死于剿匪。
  “我不是去送死的,”封栖松弯腰,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我是去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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