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Beta?”
“嗯。”罗靳星抱着他晃了晃,也凑上去看照片,“哥觉得挺好,你呢?”
罗望舒将照片塞回他手中:“你喜不喜欢,问我干什么?”
“喜欢,说不上吧。”罗靳星笑着将照片收回怀里,“就见过两次,人如其表。他话不多,不活泼,但贵在多博学,识大体,我挺满意的。”
见罗望舒半天不说话,罗靳星又掂了掂腿,问他怎么了。
罗望舒不开口。大哥问他的意思,他要怎么告诉大哥,他对这个Beta并无意见,但他不大喜欢大哥谈论他时的语气,正如他不喜大哥谈论自己婚姻时的态度。自小到大,他们兄弟俩在太多事上不一致的见解,那些观念上的矛盾无法通过沟通与理解来解决。他们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社会定位,甚至不同的家庭定位。而争辩的结果,往往是无解。
罗靳星望着沉默不语的弟弟,他从小带大的小孩,怎么会不了解他的脾气。下垂着眼睛,笔直的脊背,他的缄默与姿态是无声的抗拒。罗靳星又怎么会不知道罗望舒想什么?
他叹了口气,虎口抚摸着弟弟的脖颈,像给什么小动物顺毛:“哥也想你将来能自由地去爱什么人,但是望舒,有些事,总得有人来做。”
知道自己没立场说话,他只得玩笑道:“不知道多少Omega又要失恋,天街的酒吧醉倒一片。”
罗靳星捏着他的后颈大笑起来。
罗望舒在晨会上说的差不多,缀了一句就这样,下头人便开始鼓掌。他目光不自觉飘到周焰那边,他似乎也象征性地鼓了鼓掌,开始整理笔记。罗望舒被下属拽着谈完正事,回到办公室时看到他还在整理资料笔记。
他不动声色绕到周焰身侧,似不在意地敲了下桌面,说中午一起吃饭。
“我就不了,等下到各个区的管辖部门再核对些内容。”周焰收起电子板起身。
罗望舒侧坐在桌面,恰好挡住他的去路:“急什么?一周了,你比新进来的后生还有冲劲儿。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日料店,开车就十几分钟。”
“后生可比我还有很多时间。”周焰绕过他,错身时轻声道,“青春。”
没能如愿以偿地捉到人就算了,周焰还真如他所说,整个下午都不见人。直到下班时,罗望舒才在停车场逮到刚回来不久的周焰。这回他强势起来,以工作之名,职责之由,总算将周焰请了出去。
日料店的氛围很不错,临水临天,四周绿荫环绕,还有电子光比拟的萤火虫,真假难辨。水里浮着光,映照绿色的萤火。
这实在不像什么‘餐桌政治’的范围,倒很像来谈恋爱的。两个不同型的迷人男性,连服务生都将他们当做情侣,还浪漫地给他们插上玫瑰点亮蜡烛。罗望舒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毫不介意,内心却莫名地被这种误会给取悦了。氛围烘托得不行,周焰却始终端着张公事公办的脸,这就难免扫兴。
罗望舒先问了工作上的事,周焰逐一跟他讲过下午调查的内容。他说话时嗓音低沉,神色专注,目光坦然笔直地看着罗望舒。好几次罗望舒都不得不迫使自己集中注意力,将心思放在内容上,才好让自己的目光不那么露骨。当然,很久之后他忆及此刻,总觉得那时自己的目光已经隐隐炽热。
清酒的香气蒸腾着,罗望舒难得说得少,听得多。最后连周焰的话也停了,他安静地给自己添一杯酒,忽然问道,你去过雪龙港吗?
周焰说:“我出生在雪龙港。”
就像树枝上的积雪,啪嗒一声砸入雪堆里。罗望舒的筷子停顿:“好巧,我也出生在雪龙港。”
周焰的目光中蕴含许多内容,他不说话,单只是望向罗望舒。那样的目光让他心虚,他主动与周焰碰杯。
“如果你少不更事时,替别人背了黑锅,这个人很快还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会怎么想?”
周焰淡淡道,那要看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罗望舒紧盯周焰:“如果是无心呢?”
周焰说:“无心的人,我不在他身上用心。”
罗望舒心里轻轻跳动一下,不说话了。他始终记得那个灰蒙蒙的雨天,记得那个跟Alpha打到鼻青脸肿的Beta,也记得大哥事后料理的两个Alpha罪名,最终落在那个Beta少年身上的事。当年他们一家人移居潘多拉港,知道有人替他蒙受冤屈,只道是无心,越是长大越想起这件事,反倒越像根刺深扎在肉里。
对上周焰平静的眼睛,他眼尾的弧度锋利,隐约还能看出多年前少年那双眼的轮廓,里面有执拗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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