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遇白在与人发生关系时没什么特殊爱好,非要说有,大概也只是对着林南的时候,格外喜欢握着他的一双脚。林南全身皮肤都很细白,连脚上也是,没有一处粗糙的地方,踝骨浑圆,脚掌纤细,祁遇白只要一握住,几乎立即就会难以自持。
他慢慢低下身去,手指爱怜地拨开一缕头发,以额头抵着林南的侧脸,鼻尖轻轻碰到白皙的皮肤,然后低缓地呼出了一道气。
看不到林南时祁遇白尚能把持,人就近在咫尺难免心神悸动。他很想吻一吻眼前这对唇,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做到过。
吻一个人的时候需要闭上眼睛,全情投入其中,祁遇白做不到。他心里有无法磨灭的负罪感,一旦享受幸福就觉得更加追悔莫及。所以他的嘴唇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爱的滋味。
他觉得心脏疼得厉害。不是因为即将离开自己喜欢的人。
要离开林南固然让人难舍,可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他并无后悔,甚至矛盾地希望林南真的能就此忘记他开始新的生活,越快越好。真正让他痛苦的事情是现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连亲吻爱的人都无法做到,既可悲又可笑。
如果连给爱人一个吻都做不到,又何称爱人。
他没有资格爱林南,没有立场爱他保护他,没有方法去治愈自己也就没有余力去爱别人。
“咳咳——”
眼前的人突然从喉间溢出两声咳嗽,尾音听着发涩。
祁遇白登时缩回了抚着他脸颊的手。
“咳咳——”
又是两声咳嗽,林南睡得很不安稳,但并没有醒来,大约潜意识里不想再见到祁遇白,再累得自己受一次伤。
祁遇白意识到自己该走了,再待下去也是无谓。
——
冬日的清晨阳光迟迟不肯现身,阴郁的黑夜拖沓着脚步不愿离开。一辆黑色漆身轿跑从地下车库飞驰而出,只有停车杆处耽误了两秒就驶离这座熟悉的小区,毫无迟疑地破开冰冷的空气,卷起了地面凝积的雨水和错叠的落叶。
这辆车通体完整,只是少了左侧车身中的那把银骨伞,落在了主人的公寓里。原本好好的两把伞就这样分开了,可能公寓里的那个人直到将它遗失或丢弃也不会知道,它跟车里剩下的这一把原本是一对的。
车子在四下无阻的环路上开得飞快,可怜的轮胎跟方向盘被迫承受着驾驶人对自已的恼怒。他无处宣泄,只能将车越开越快,仗着轿跑出色的性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车像是在公路上凌空,随时有坠毁的风险。就像他的人生,看似一帆风顺,所求无所不得,实则一败涂地,几无翻身的可能。
只花了平常一半的时间,祁遇白就回到了老宅。
院门还没开,门口的平地经雨一冲泛着浅光,偶有一两声鸟儿的尖嗓掠过槐树上空,抖着羽毛踩着叶片盘桓不去,一下又一下地冲车里的人叫嚷。
你是谁,回到这儿来做什么,是不是终于肯低头认输。
祁遇白将车停在铁栏之外待了很久,从晨曦初现一直待到天光大明,连脸上的胡茬都冒出头来才回过神,右手连按了数下喇叭,等着院内的人为他开门。
在等待的几分钟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事,过去几年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现,别墅内的情景又在眼前预演。他知道一旦踏入这里就代表他终于认输,落入了父亲早已为他设好的圈套,一步步走向所谓的完美人生。
他真希望林南爱他胜过一切,或者愿意拼尽全力只为跟他在一起。真要如此,也许他能挣开身上的沉重枷锁勉力一试,下一刻就调转车头飞回柏海,不浪费一分一秒。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少爷——!”
周力一打开门就开心地奔出来,贴在他的车窗边拍打了两下,衣服的领口连扣子都扣错了两颗,还跟以前一样没大没小。
“你怎么现在来啦?”他惊喜问道。
祁遇白降下车窗,刚一转头就见到周力脸上的笑容一愣,说:“少爷你怎么……怎么这么憔悴?”
“没睡好。”
祁遇白摆了摆手,示意他离远一点,好叫自己开车进去。
车子缓慢地往里进,周力就跟在后面小步跑着,寸步不离的模样就像是怕祁遇白临时反悔一样。
等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周力一溜烟跑上楼去通知周嫂跟祁仲辉,连礼数都忘了,挨个敲门的模样简直透着喜气洋洋。
“妈!醒醒,少、祁总回来啦!”
“董事长、董事长,祁总刚刚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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