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萧凭只好装作从来没有听过雷浮潮这两句话,径自看路开车去了。
今晚柳迢不在,雷浮潮说什么也不肯详细检查,最多只肯吊个水。途中萧凭甚至祭出了杀手锏,哄他说:“去做个检查就有西瓜吃,我还可以到国外给你买架飞机开着玩。”
然而就连飞机也没打动雷浮潮,雷浮潮没好气地回他:“我不。”
这两个字是他们今晚对话的主旋律。
前面还比较对头——
萧凭:“雷哥,我们去做个检查吧?”
雷浮潮:“我不。”
萧凭:“去做个检查我就给你安排私人飞机。”
雷浮潮:“我不。”
萧凭:“好好好,那你睡一觉。”
雷浮潮:“(机警.jpg)我不,你肯定会偷偷放剧组的鸽子!”
后面就变成了——
萧凭:“(削梨子)雷哥,吃片梨?”
雷浮潮:“我不。”
萧凭:“想不想喝水?”
雷浮潮:“我不。.”
萧凭:“(试探)吃不吃荔枝?”
雷浮潮:“不。”
萧凭:“……”
萧凭看出来雷浮潮眼下智商不在线了,这段时间里,雷浮潮惟一做出清晰判断的事情就是不能影响他去演戏。
他心里又好笑又发酸,还有点好奇明早烧退以后雷浮潮回想起今晚时会露出的面色。
除此以外,今晚雷浮潮格外口嫌体正直,一口一个不字,偏偏死拽着他的手不放。萧凭很受用,耐心一直陪到雷浮潮渐渐睡过去,才抽手躺到小陪床上。
有一些事情不太对劲。
比如燕白说起骨头有问题时,语气明显是默认他应当知情的。
他不仅不知情,连想象都不敢想象。骨伤这种事,依据程度和部位的区别可大可小,小的没准几个月就好了,大的牵扯到瘫痪也不是没有前例。
萧凭没办法睡着,躺在床上干叼着烟侧头紧盯雷浮潮,还没想好是应该把他硬拖过去做检查,还是先保证他休息好,没大会儿,雷浮潮突然也慢慢偏过头来眼光惺忪地看向了他。
条件反射地,萧凭立刻摘下嘴唇间那支没点燃的烟扔到了一边。
“雷哥?”他叫。
还好,雷浮潮没回魂,什么也没批评,只是静静看他一会,重新闭上了眼睛。
萧凭摸不清楚雷浮潮究竟在想什么,坐起来等上几分钟,彻底睡不着了。
黑暗间雷浮潮的呼吸还是很重很乱,不像睡着睡稳时一样规律,又等上几分钟,萧凭下床弄了点热水回来,浸透毛巾,小心地又叫了一遍:“雷哥?”
雷浮潮没反应。
而且自从雷浮潮不怎么理他之后,他就没法据此判断雷浮潮到底清不清醒了。
萧凭拧干毛巾,借着月光的一点亮度抬手试了试雷浮潮的体温,跟着盘算半天,尽量在不影响吊针的角度下给他翻了一点身,敷了敷后腰。
这事从刚住回雷浮潮家时他就注意到了,雷浮潮说不是肾病,看来还真不是肾病。
敷了不出五分钟,萧凭弯腰替温掉的毛巾重新浸水,再回来看见雷浮潮又迷迷怔怔地把眼睛睁了一道缝,热劲一沾到身上,就开始往他怀里钻。
萧凭一时无语了,他预想得到明天早上雷浮潮肯定会很不高兴,不止为抱了他,更为自己跌了面子。
但主动凑到眼前来的便宜没有不占的道理。
为免雷浮潮动作一大扯掉吊针,萧凭努力缩起肩膀把大半个身体挤上病床,一只手绕过雷浮潮的身体去按着毛巾,姿势相当于把后者圈住了一半。
这个姿势让他实在有点心动神摇。
他不禁轻轻亲了雷浮潮半睁开的眼角一下,小声嘀咕:“又没喝酒,怎么懵得这么严重?还认得我是谁吗?”
雷浮潮没回答他,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只是沉沉叹了口气。
萧凭依然不得而知这声叹气的原因是身体不适难捱、还是其他什么,但这声叹气出现得太突兀,直令他心生难受,沉默了一阵。
然后他开口低低提醒雷浮潮:“我去热一热毛巾,马上回来。”
这次他确定雷浮潮照旧思维模糊了,雷浮潮明明贪热,还是拉着他不肯松手,坚持靠在他的肩膀上把鼻息长长短短地往他脖颈间传。
毛巾早就渐渐凉了,萧凭哭笑不得,只能暂时把自己空闲着的一只手替上去。病房里有空调,够暖和,他手心也挺有热度。
“知道我是谁吗?”萧凭又问了一遍。
雷浮潮反应艰难地顿了一会,才回答:“萧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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