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他们拍摄的依然是不愉快的戏。
这是两个人关系后期的戏,到了这个阶段,二人的关系像是在水里泡烂了的纸花,只要水流稍稍变化,便会彻底化为纸末,破碎着各自远去。而此时风平浪静,纸花荡在水中,别有一种美感。
宋卿饶洗完澡出来,侍南盯着他在看。
宋卿饶的眼神是躲闪的,不是心虚,而是他将侍南的眼神理解成了一种性暗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宋卿饶吞了口唾沫,磨磨蹭蹭朝侍南那里走去:“怎么了?”
侍南开门见山:“你今天送林月回家了?”
宋卿饶一愣,方才的不好意思荡然无存,脸色登时不好看起来:“你动我手机?”
见侍南沉默,宋卿饶烦躁不堪地在屋内走来走去,他每次愤怒的时候,都要摔些东西,这时看见了桌上的杯子,自然而然就拿起来朝地上甩去。
破裂的声音是尖锐的,只是侍南仿佛听不见一样,他的表情很空洞。
良久,他问宋卿饶:“你知道林月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因为你总是给她遐想:送她东西、请她吃饭、接她回家,而这些,只是你欲盖弥彰的手段而已。”
宋卿饶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他总是能瞬间接上侍南的话,就好像他无时无刻不在做着反击的准备:“关你什么事?”
这句话是不对的。
怎么会不关他的事情?
宋卿饶心里发虚,他是没有话可以说的,这件事是他不对。可是他太不安了,同事偶尔开起他没有女朋友的玩笑,他都会紧张的要死,今天有人甚至问他是不是gay,明知那是调侃的话,宋卿饶还是很害怕,他无法脱离世俗身份给他的保
护,他太需要一个幌子了,尽管那是假的,虚无到他几乎抓不住,可那是他仅有的一层保护膜。
他背对着侍南,就是个虚张声势的小孩子,他毫无底气,徒劳地伪装着恼怒来粉饰自己的惶恐:“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他听到侍南站起来,心底顿时空落落的,他转过身去,对着侍南大吼大叫:“又是这样!说了两句就走,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和我说话?”
他这样幼稚。
他渴望着侍南能告诉他:不是的,他很爱他,他在意他。他盼着侍南可以否定掉他说出的所有话。
他只是需要侍南过来抱抱他。
只是侍南早就已经透支了,他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随后,他把门轻轻关上:“早点睡吧。”
这几个字是没有力量的,却让宋卿饶站都站不直了。
门关上了。
……
……
曲如屏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陆烟汀蜷在床上看剧本。这天他回来的要早一些,陆烟汀还是没有睡的。
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曲如屏说了句:“还在看?”
陆烟汀并没有看他,只是蜷得更厉害了些,恹恹着应了声:“嗯。”
他们最近聚少离多,话都很少说了。曲如屏扯着领带,瞥了他眼,“早点睡吧。”
陆烟汀动了一下,略带戾气地说道:“你少管我。”
曲如屏温和地说:“我不管你,你自己也是要早点休息的。”
“那也不要你管,”陆烟汀将脑袋在枕头上拱了拱,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管我几点睡。”
曲如屏看了他一会儿,去洗澡了。
他洗完澡出来,看见陆烟汀坐在床边背对着他,背部一直在发抖。
于是他把毛巾挂在脖子上,绕到床的另一边。
陆烟汀的眼睛是红的,唇色却是白而微青的。他看见曲如屏在他面前蹲下来,对方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看着他。
陆烟汀搂住了他的脖子,哽咽着说:“对不起。”
“小事而已,”曲如屏把湿毛巾摘了,另只手揽上陆烟汀的腰,“以后不用为了这个道歉。”
“用的。”陆烟汀抽泣着说,“我怎么会对你说这种话,我不好。”
曲如屏一针见血:“你是太入戏了。”
陆烟汀乖巧地点着头,承诺道:“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会把它们分开的。”
曲如屏坐到床上去,抱着陆烟汀,在他耳边说:
“以前我们剧组有一个人演疯子,那人上了年纪了,为了演得像,平时的行径都是疯疯癫癫的,直到拍完两个多月,他才纠正过来。”
“他那么有经验,都需要这样,更何况是你。”曲如屏宽慰他,“演员是要吃这碗饭的,多多少少都需要入戏,再老练也不得不这样。不用感到害怕,多来几次你会从中发现规律,以后演戏是会有肌肉记忆的,不会一直都这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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