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抱着孩子,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又是高兴又是悲哀。他能去找我,说明他心里有我。可是他又能上别人的床,说明这心里也有别人。老刘一个人低着头在那儿想着心事,孩子一天没见爸爸,叽叽喳喳地给他说白叔叔给他这个给他那个,兴高采烈的,永远不知道悲伤为何物。孩子在这里很快活,很多人宠着他,比跟自己住在出租房里不知道好多少。他身上穿着雷正以前预备的新衣服,看起来可爱极了。老刘亲亲他的额头,心想:就算为了孩子,总也要问一问他是个什么意思。
兵荒马乱的这么两天,雷正的衣服早就已经洗了,但是那颗小小的冷硬的石头,却是被洗衣服的老刘收起来了。他当时只觉得亮晶晶的好看,没想到还这么伤人。
雷正躺了一会,感觉老刘还是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不由得一翻身起来,口气也柔软了些说:“还愣着干什么?快躺下。”
老刘依言躺下,躺了一会,心里酸酸的,难受得睡不着,悄悄地向雷正身边挪了挪,那脸渐渐地贴到了他的背上。只是这样靠近他而已,都觉得很幸福,心也怦怦跳着,仿佛第一次亲密的接触似的。
雷正本来心里有气,也是睡不着,眼睛直直地瞪着窗帘生闷气。这老男人,完全不管他这两年的心情,问他们做过没有,直通通地就点头,连编个谎话骗自己开心都不愿意!气得肺都要炸了,可是能怎么样,孩子也给自己生了,又说爱着自己,回到自己身边。看着他泪眼朦胧,一副可怜相,就是有再多的火也没处撒了。
睡了一会,就听见老刘在那悉悉索索地移动,心想这是老刘不愿意挨着他睡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谁知还没有气完,背上就贴上一个温暖的东西,渐渐地连手也搭到自己腰上了。雷正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老男人这么主动,这可是头一遭。他也不动,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两个人那么静静地躺了一会,老刘在黑暗里觉得自己脸红得不成样子,两个人那么贴着,雷正应该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可是这个人却没有半点要软化的迹象,连握住自己的手都不愿意。不由得有些灰心,同时觉得有些羞愧,外面那些人,自然手段高明得多,也不像自己这么畏畏缩缩。
真难为他还跟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老刘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手往回抽。
雷正见他半天没动静,刚有动静竟然是翻身要把手抽回去,心里暗骂这老东西没种,立马翻过身,严严实实把他搂在怀里,贴着他耳朵说:“这是什么意思?”
老刘不料他忽然这么一转身,两个脸对着脸了,严丝无缝地那么挨着,雷正一身热烘烘的,连喷在自己脖子脸上的呼吸都是。
“这是什么意思?”雷正低沉地又问了一遍。
老刘被他问得无处可躲,鼓起了全身的勇气,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嘭!嘭!嘭!
心跳如擂鼓,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顶,脑袋迷糊糊的一团。
老刘特别激动特别担忧特别严肃地等着雷正的答案,等到的却是扑哧一笑,同时伴着一通狂吻。雷正永远那么野蛮,掐着他的下巴,舌头就往里面捅,直搅得老刘那充血的脑袋更加乱哄哄的一团,才放开他。
雷正细细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说:“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明明被抛弃的人是我。”
“前天晚上,你跟别人……跟别人……”老刘总有些说不出口,他天生就不会质问别人,更何况这个人不是别人,是雷正。
雷正听他期期艾艾地说着,说:“前天晚上被你气跑了,跟许让喝了点酒,后来不是睡在你床上?”他总不能跟老刘说,老子被你踹下床后,一赌气找了个孔雀男,可惜因为满脑子都是你这老男人,硬不起来,还受了一顿奚落吧。
老刘听他这么一说,越加觉得他是忽悠自己,不由生起气来,说:“你明明跟别人上床了,今天那个人还找到家里来了!”他又快又急的说完,鼻子又是酸酸的,不由得把头缩进被子里一点。
雷正心里乐开了花,平安吃醋了!他把老男人拖出被子,故意板着脸说:“你能跟刘茂做爱,我就不能了?”
老刘气得把那攥得发热的耳钉扔在雷正脸上,说:“我没有!他本来要把我弄到国外去,后来出了点问题,被黑寡妇送到戒毒所了!我们在一起没有待上一个月。”
雷正也不知道他砸了个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急忙握住他的手,急切地说:“那你怎么不来找我?”
听了他这一句话,老刘心里那么些悲戚的生活,翻江倒海似的滚动进脑海里。那时候大着肚子怕人看到,一个人深居简出,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身子渐渐沉重起来,连走路都觉得困难,腰是一宿一宿的痛,抽筋也没断过,洗衣做饭样样都要自己来。孩子出世时,痛得死去活来,也没有人在身边。下身还血淋淋的,就挣扎着起来洗孩子,给他弄牛奶。那时候,他不是没有打过雷正的电话,谁知号码根本就没有在用了,心里想着他是恨自己,心里更加郁卒。一个人灰心丧气的,就那么过了两年。直到后来带着孩子去看许小明他们,看到他们还是那么恩爱,才终于鼓起勇气想再试试,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谁知刚到这儿就吃了个闭门羹。雷正已经有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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