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板抬起一只手摆了摆,他生生打断钟名粲的“同情牌”,果断又决绝:“Hertz不需要拿死人做噱头,既然人是自己要走了,那就让他安安静静的走。”
这一句话让钟名粲彻底愣了神,他的坚持原本就是私人的,面对这样一间如此庞大的公司的当权者时根本毫无底气。无力感瞬间蔓延全身,他呆立片刻,与马老板对视着,最终,还是颔首鞠躬,轻声说了一句:“请稍等,我去拿U盘来。”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录音室,他拔下来插在电脑上的MP3,这个小物件此刻仿佛有千斤重,放在手心里,却拿也拿不动,举了一会儿,钟名粲的手卸了力气,忽然磕在桌面上,“乓”一声响。
“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看着都疼……”
钟名粲抬眼望去,看清来人后又转回脸,有气无力地:“绪哥,你来了,我缓一缓,一会儿就过去……”他还以为赵绪是马老板派来催自己的。
赵绪只是出于担心,所以才借口去洗手间跟来了而已。此刻他倚在门框上,脚抵着门,看着钟名粲蔫头耷脑的模样,耐心地等了好几秒,忽然笑了一声:“现在呢?缓过劲来了吗?”
钟名粲不语,也不动,就好像在赌气。
赵绪并不介意这个年轻人的小孩子脾性,他站直身子,也不进来,只是又背靠着门框,换了一条腿抵门,他幽幽道:“只说操作哈,其实你的坚持也没错,如果这首歌真的是你和孔庆山先开始准备的,虽说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导致选曲重合,但终究是先来后到,他们那边是得删掉换新歌。”
“那为什么他们不删?”钟名粲低着头问。
“因为那是马老板啊,”赵绪叹息一声,再瞥一眼钟名粲的身影,“马老板信生死鬼神,他不可能从一个过世的人身上赚钱……”
“就是这个理由?!”钟名粲惊骇,他猛地转身看向赵绪,把他吓得脚下一抖一滑,门自动合上,差点撞到了自己的鼻子。
“这,这个理由怎么了?”赵绪赶紧用手撑住门,稳住身形,继续道,“你可以说他是假慈悲真迂腐,但是等你遇到一个连假慈悲都做不到的商人,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不让你发才是对孔庆山的尊重。”
见钟名粲张口欲反驳,赵绪伸手示意让他认真听着:“我知道你想帮他最后一个忙,也理解你说的‘唱给大家听的最后一首歌’是什么意思,但是娱乐场里头的世界,‘供人消遣’是比‘遗忘’更可怕的事情,他们的做法其实对孔庆山而言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这番论断着实逻辑严谨,□□无缝,赵绪还有点得意,然而回应他的仅仅是一阵难捱的沉默。
就当赵绪以为钟名粲已经动摇,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一番话,正准备如过往不留名的英雄般潇洒地扭头离开时,钟名粲忽然开口了。
“绪哥,你见过有哪位希望自己能彻底消失的人,会以歌词和一首自作曲的方式留下遗言?”
赵绪骤然停步,他还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这首歌的歌词就是孔庆山的遗言,他说出来就是想让大家听见,”钟名粲终于有了动作,他动了动手指,磕在桌面上的指关节还在泛着红,他的手里紧握着那个MP3,朝着赵绪走过来,光线缓慢聚集,赵绪终于看清了钟名粲的脸,那双眼里,满是冷漠,“我没关系的,说到底,我跟马老板签了合同,七年内所有歌曲归Hertz所属,我并没有这首歌的版权,所以它是谁唱都与我无关,马老板信生死鬼神,我也不知道那位炀老板和孙小姐信不信。只要他们能承受得起这份重量,那就随便他们唱吧。”
第八十六章
“师父,对不起……”周一航诚惶诚恐,他从刚刚起已经噙着这三个字反复啄了无数遍,可是看钟名粲紧锁眉头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的模样,知道这个人既没有消气,也没有把自己的道歉听进去。
其实这件事情他们都有责任,谁也无法责备谁。
好几周前,钟名粲只是安排给他了一个最简单的工作,按照编号把电脑里新做的几个demo打包发给马老板,可钟名粲忙到头昏脑涨没有交代清楚电脑桌面上放的那些文件一个也不要动,周一航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没多问,直接上手就把电脑里所有文件标题上写着“demo”的音源整理出来了,就这样,这首《一个陷入悲伤的孩子》原demo也被揽了进去。
既然作曲者都能视其为宝物那么稀罕,经验丰富老道的专业人士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呢?
炀里和马老板两座大山就坐在那个阴暗闭塞的小房间里头,哪还容得了别人插嘴,《一个陷入悲伤的孩子》就这样易了主,演唱者孙可好,作词者孔庆山,幕前歌者被挤到幕后,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为他争取回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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