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猪蹄旁边是红艳艳的红烧牛肉,在这碗红烧牛肉里,找不到一片完整的牛肉,因为顺筋切的缘故,牛肉惨遭尸解,破碎地浮在过于厚实的勾芡中,让人想起未经打扫的古战场。
尸解的牛肉旁边,是一条死不瞑目的鱼。鱼躺在盘子里,双目朝天,肚皮敞开,可以看到鱼尸上还没有完全刮干净的鳞片,在日光灯下折射出妖异的反光。鱼肚里头黑漆漆的,同样没有清理干净,隔着三尺远就扑面而来一股苦味,浓油赤酱也掩盖不去,那是方晴在处理过程中捅破了鱼胆。整条鱼呈现出英国不朽之名菜“仰望苍穹”的风范。
鱼尸旁边是一只鸡。炖鸡是非常不容易出错的菜,方晴从菜市场里买来的时候就杀好了,她要做的也就是把鸡放到炖锅里面去。可是方晴是从字面上理解这个步骤的,她把鸡整个塞进了炖锅,屁股朝天,没有放任何佐料,貌似也没有放多少水,所以光靠目测,陆容也不是很清楚这鸡的头部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现状,不过这个锅应该是废了,锅底下都黑了。
另外还有一盆小青菜。看上去虽然半生不熟,但好歹是一盆还处于“能吃”范畴的小青菜。
方晴和霁通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些看似家常、实则羞耻的话,陆容坐在原地,捞着筷子,一动不动。
“吃啊。”方晴终于意识到儿子的异常,作势要给他夹菜。
“不用了。”陆容制止了她夹菜的行为。
陆容扫视一圈,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小青菜上,伸出筷子,优雅小心地夹了一吊,放进自己的碗里。他又做了几次深呼吸,勇敢地伸出舌头,把一小片菜叶放进嘴里。
甜的。
陆容站起来,淡定地走进卫生间,把小青菜吐到了垃圾箱里,作势干呕。
方晴在外间大喊:“怎么了?”
陆容:“吃鱼卡了。”
方晴:“这孩子……都这么大人了,还会卡喉咙,真是。弄出来了没有啊?”
陆容冲了下马桶,淡定地走出来:“弄出来了。”
霁通看他神色无恙,这才接话:“小孩子嘛,吃到好吃的就容易狼吞虎咽,小心点儿就好了。”说罢把那碗鱼换到了陆容的面前,还作势要给他夹菜。
陆容:“……”
虽然是恋爱期的中老年男子没错,但舔狗舔到这种地步就有点过分了吧!
方晴也觉得很过分,她做主把鱼换了回去:“他自己要吃自己会夹的呀,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夹不到,你吃。”说着反手给霁通夹了一大块鱼腹。
陆容心道:卧槽。
就这玩意儿,吃了能螺旋升天。
他有点同情霁通,但是一想到如果方晴不动手,霁通难保把这块鱼肉直接夹到自己碗里,又觉得他作茧自缚。他索性饭也不吃了,专心致志观察着霁通,看他吃不吃。
霁通的白米饭上此时被一大块浓油赤酱的鱼肉盖了,酱料甚至顺着瓷碗往下流,鱼骨头也横七竖八地左右出鞘,再配上底下半生不熟湿漉漉的夹生饭,整个进食容器呈现出极度的混乱不堪。
可是霁通的表情却是甜蜜的,欣喜的,斯文端严的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比他脖子上的大金链子还要刺眼。
方晴热情似火地催促道:“吃啊!”
霁通沉默了良久,有些感动地说:“……诶。”
说着,就斯斯文文地把横七竖八的鱼骨头抽出来,夹了一小块到嘴里。
霁通的神色变了,他镜片后面细长的眼睛睁大了,越发像白岩松:“好吃!!!”
陆容:“……?”
他对霁通心生敬畏。不论真心还是假意,能对方晴的菜色做出如下评价,说明此人对自己够狠。
霁通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那块鱼肉,方晴又兴高采烈地给他加了块猪蹄。皮上带毛,肥膘如雪:“尝尝我的猪蹄!”
陆容看不下去了:“算了吧……”
就算要试探他的真心,这样也未免太过分了,人心是经不住试探的。
想不到霁通咬了一口,又道:“好吃!好几年没吃过那么带劲的猪蹄了!”
陆容:“……”
大哥,你早几年的生存环境到底是哪样啊?
霁通啃完了猪蹄,方晴忙着要给他吃鸡,霁通摆了摆手:“要荤素搭配。”
端起了碗,夹了几吊小青菜,文雅又不失效率地把夹生饭扒进了嘴里。
陆容不忍心再看了。男人要娶个老婆,真的是挺不容易的一件事。
霁通直接把饭扫光了,郑重地放下了碗:“我发觉了,你们家的米,特别好吃,嚼起来特别带劲。哪儿买的?什么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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