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瑜正看得出神,就见晏朝挂了电话,转过头看着他:“我老板,问咱俩明天有没有时间去公司开会,谈新综艺的事儿。”
晏朝若是不提,周辰瑜都要忘了这个“老板”了,可如今一提起他,周辰瑜瞬间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饭店偶遇晏朝和他老板的事儿。
周辰瑜瞥了一眼晏朝,凉飕飕地说:“你还说呢,那天晚上和你老板出去吃什么饭?到现在也没给我个解释。”
晏朝也饶有兴味地看向他:“那你那天为什么喝成那样?到现在也没给我个解释。”
周辰瑜没好气道:“废话,你说为什么?我当时整颗心都盼着你了,你跟我说你晚上没时间,结果转眼儿就去陪你老板,你说我能不心肌梗塞么?”
一听他这么说,晏朝一时间又感到一阵愧疚:“那不是事发突然么,公务应酬,我也没办法。”
周辰瑜冷哼了一声:“你老板有功夫在外面应酬,怎么就没功夫澄清一下你满天飞的黑料。”
晏朝一愣,明白周辰瑜指的是网上一直盛传他是金主后台咖的事。
晏朝的眸色沉了沉:“无风不起浪,你难道就不会怀疑这些黑料是真的?”
周辰瑜却认真地摇了摇头:“你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孩儿,这么快就能混成今天这样,看起来是挺不可思议的,认识你之前,说不定我就信了黑料了。但是了解你这个人之后,就一定能看得到你的才华和努力,像你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被埋没的。”
晏朝看向他坚定的眼神,眸子里刹那间闪过一丝光芒,却又很快被愈发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半晌,晏朝沉声道:“那如果我告诉你,黑料其实有一部分是真的呢?”
周辰瑜蓦地一愣,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他。
就听晏朝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天真呢?在这个圈子里,并不是所有金子都能发光的。”
晏朝转过头,郑重地看向周辰瑜的眼睛。
他那些在心底里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无数次让他感到痛苦与挣扎的源泉,终于急不可耐地想要挣脱那片不见天日的绝望之境,袒露给他最心爱的人听。
晏朝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新疆录节目的那天晚上?”
周辰瑜怔怔地看着晏朝,半晌,才点了点头。
晏朝说:“其实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复发了,那天是因为突然受到了刺激。”
周辰瑜喃喃地问:“……《红鬃烈马》?”
晏朝点了点头。
这样的一段故事,被戏本子里写得缠绵悱恻,然而生活中多的是现实悲剧,哪来那么多大团圆的结局。
天真不谙世事的西北姑娘和北京男人相爱,却在热恋的过程中得知男人其实早有家室,尽管两人的婚姻名存实亡,但她依然无法接受自己在被蒙骗的情况下成为了第三者的事实。她于是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决绝地回了自己的家乡。
那个时代的通讯技术远不如现在发达,更何况她的家乡是那样一座遥远的边陲小镇,在她切断了和男人的所有联系方式后,就果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隔着数千公里的距离,男人即便是掘地三尺,也没能立马找到她。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已经怀上了男人的孩子。
她没有选择打掉那个孩子,而是将他生了下来,打算和母亲一起抚养他长大。
然而她最终却没有做到。
生下孩子后,她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最终在孩子三岁那年,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她是割腕自杀,”晏朝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当时我就躺在她怀里,醒来的时候,周身已经被血迹淹没了。”
自此之后,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成为了他的脑海深处难以抹去的记忆,日复一日地出现在他的梦里,纠缠了他十数年,带给他成千上万个奋力挣扎、却无法逃脱的梦魇。
周辰瑜听到这儿,心底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阵密密麻麻的疼,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握紧了晏朝。
他的手总是冰凉而柔软的,仿佛一种清凉的慰藉,让晏朝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晏朝说:“那天晚上,你也是这样握住了我的手。”
周辰瑜于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又嫌不够似的,凑上前,拿下巴蹭了蹭他的肩头:“以后再也不会放开。”
晏朝微微一笑,接着说:“她走了以后,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姥姥两个人了。”
没过多久,大约是她的死讯传到了男人那里,那个几年来从不曾出现过的人找到了他们,要接他和姥姥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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