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比起宛若游丝的声音,向谅的口型更加暧昧,他的嘴角随着这个动作拉出了一个极具警告意味的微笑,“听话。”
会不会一辈子都活得体面而麻木?向谅也不知道。毕竟本质上向家就是一个巨大而畸形的怪物,盛极必衰,塌是迟早的事;或许能在他在世的时候塌?他倒也挺期待的,毕竟omega在这种家族婚姻里从来都说不上话,说不定一无所有还能活得自由一点。
所以当四姨太伙同二姨太把三姨太的儿子弄残废意图嫁祸给向谅这个大房血脉结果又因为某些机缘巧合嫁祸不了大房然后三姨太联合五姨太和六姨太拉拢七姨太把四姨太和二姨太搞垮然后二姨太报复七姨太的时候不小心把向家卖了直接导致了向家垮台的时候,在海外念书的向谅收拾行李回国,平静地抵押了手头所有的财产把自己父亲转嫁给自己的巨额债务还清,顺便为自己那个因为一无所有而绝望自杀的父亲办身后事。
父亲的风流债要自己来还,说实话他一点都不甘心。但是他能够赚到普通人工作三辈子都赚不到的这么多的钱,或多或少都倚赖向家给自己的身份和资源,最没资格抱怨的人其实是他。
他拖着行李箱离开那个囚禁了母亲长达十五年的房子,看着警察把封条贴上,走在仍然有点烫脚的路上,闻着以前坐在车里根本闻不到的浑浊尾气,突然就笑了——一无所有的感觉,原来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啊。
“先生,您没有访客证,不能进去。”
“我需要接我的朋友,他一个人搬不动行李。这是我的身份证,请问可以登记一下让我进去吗。”
“先生,这里是预约制,如果您没有预约成功发的访客证,您就不能进来。”
“可是……”
“先生,请您清醒一下,”保安的声音开始不耐烦了,“这里住的人都非富即贵,需要您来接?您还这样,实在让我很为难。”
“我就在门口等,可以吗。”
“先生,门口禁停,您还是请回吧。”
向谅慢慢走到停车杆头的一边,侧着身经过后把行李箱也拖出来,突然侧边伸出一只手把他的拉杆接了过去。
向谅眯着眼抬头看,发现自己被罩在一片阴影下。由于逆光,男人的脸他看得不太清楚,脑子难得地懵了一秒。
“走吧。”男人另一只手非常自然地拖着他走到那辆被卡门禁的车旁,为他打开车门,把他塞进副驾驶座,为自己扣好安全带,还很贴心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条灰色的小毛毯盖在他的膝上。
浅淡的红茶香气在车内流淌。
“他就是我等的人。不好意思打扰了。”在男人关上车门前,他听到男人对保安这么说。
车开出了一段距离,向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上了陌生人的车。他机警地确认了车里的茶香,是古龙水味。
幸好,男人是个beta。
“把车停下,我要下车。”
男人并未回应,仍旧是没什么表情在开车,他的西服三件套并未因为刚刚搬动行李箱而有一丝褶皱,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
“先生,我和你不认识。请你把车停下,让我下车。”
“……”
“停下。不然我就报警了。”向谅拿出手机威胁。
男人叹了口气,从身边的车门拿出一瓶水递给向谅,微凉的瓶身冰了冰向谅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乖,听话。”
一把无名火窜上了向谅心头,“乖?你他妈算是什么东西?给老子停车!”
恰巧是红灯。车子平稳地停了下来,向谅用力掰车把手,却听到男人在背后叹了口气。
“你不认得我了?”
他回过头,看清了男人的脸——说不上非常扎眼,平平无奇的五官凑在一起,尽管气质带了点惹人厌烦的公式化,倒也算不上是长得太差。
“我是金曦。”男人说。
“我……”向谅正想反驳金曦自己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却被打断了。
“七年前,Y中教学楼五楼,我们见过面的,”金曦语气柔和极了,“我没有恶意,你想不起来没关系,就当我是你一个校友就好。你觉得我是多管闲事也好,觉得我是人傻钱多善心泛滥也罢,我只想给你一个安静的地方歇歇。”
……
向谅突然感觉一阵心悸,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后颈——小巧的腺体埋在莹白的皮肤下,正在平稳而舒缓地沁出茶香。
他起身走到客厅,睡前留的灯还亮着,金曦还没回来。
向谅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皱了皱眉。他拐进厨房冰柜找到喝了一半的白兰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从冷冻室抠出金曦做的柠檬薄荷冰,冰块的形状还是娘里娘气的猫爪,很是滑稽地飘在琥珀色的酒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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