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他满脑子只有导数、热带季风气候、三省六部……
待到万籁俱寂之时,他才愿意掀开那些被藏起来的伤疤,彻夜欣赏。就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独处深夜里,他一点一滴收回汹涌爱意,彻底看清沈岭,也看清了自己。
才真的确信,他的十年,气数已尽。
*
后来在酒吧再遇,俩人同一所大学的不同学部,一个学医读研,一个读新闻。同为校友,沈岭收敛昔日的傲气,苏塘还是表面和和气气好相处的模样,两人重新加回好友,倒是能往事如风和睦共处。
沈岭身边自然有佳人相伴,可苏塘面容辨不出半点破绽,还大方祝福。
淡然得就像他们从未相爱过,甚至连青梅绕竹马那段快乐时光也是海市蜃楼。
之后沈岭更目睹苏塘游走在酒吧形形色色的人之间,从天文地理随意扯到荤段子,不慌不忙地跟某某某调情,记忆中清爽、害羞又纯情的小男生不见了。
沈岭心里油然升起道不明的失落感。
苏塘仿佛看出他这点心思,故意问:“我这样不好吗?”
沈岭还嘴硬:“东施效颦。”
“是吗?”苏塘也不生气,摸着酒杯自言自语,“我以前看你这样就在想,真的就这么开心吗?等试过了才知道,还真有点意思的,不需要等谁,也不需要被谁骗,想离开就离开,确实挺潇洒的。”
沈岭瞥他一眼:“你这是在损我吗?”
苏塘露出流氓的笑容,调侃:“长进了,总算知道自己这样不好?”
沈岭反驳:“可你不也成了我这样的人吗?”
苏塘没声了,分开那几年,他确实活成了另一个沈岭。
“是啊,我成了另一个你,可我们到底不是一路人,”他边说边双手抱头,半躺在沙发上长叹,“以前对爱太愚忠,一叶障目,根本看不清这世界多大多好。现在逛了很多人的世界,才知道最重要的不是当个不负责任的观光客,而是找到一个对的人,跟他一起构筑一个新世界。”
沈岭问:“那我算什么?”
苏塘笑:“你还能是什么?肯定是不对的人。”
“那你也是我不对的人。”
“当然,我很庆幸我不是。”
这你来我往的回击,以前从未有过。
沈岭总算知道,苏塘对他言听计从真的是过去式了。
一次学院联合联谊活动,沈岭又碰见苏塘,后者带了新人程之涯过来,方知道两人也是认识的。沈岭之前经常给隔壁美院当模特赚点外快,认识程之涯要比苏塘早得多。
模样甚好的程之涯被一群女生撺掇着上去唱歌,苏塘在台下专注看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沈岭敏感地捕捉到苏塘痴痴的视线,只觉着这种目光很烦人,他独占过,讨厌过。而今程之涯却能分到这种目光,他何德何能。
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而生。
“你喜欢之涯?”
这冷不丁的单刀直入让苏塘呛了口长岛冰茶,他点头,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做得太出格了。
沈岭还是有坏心的,嘴上不饶人:“程之涯高冷又太正经,毫无趣味,一脸×冷淡。转口味了?”
苏塘脸色蓦地沉下去,显然很不乐意听到沈岭这种自以为是的评头论足,便回击道:“以前喜欢妖艳**,现在就喜欢清汤挂面的。”
“说谁是妖艳**呢?”
“谁回谁就是。”
沈岭被堵得说不出话,半晌又来了句酸溜溜的:“有这么喜欢吗?你喜欢他什么啊?”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苏塘嘴上念念有词,眉目笑意盎然
这么一瞬间,沈岭想起了从前苏塘傻傻地盯着他看:“喜欢就是喜欢,就像有的人喜欢煎饼果子,有的人喜欢汽水包,有的人喜欢火锅,哪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他其实就没变过。
哪怕成为情场高手,真正爱起来还是像个高中小男生那般专注、不安,而且很护短。
这样可爱的人,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这个想法让沈岭心烦意乱。
第5章 三角
当晚聚会结束,苏塘终于知道程之涯当初为什么去酒吧也不肯喝酒。
因为,酒量实在差得令人发指,如果别人的酒量都是用杯计算的,那衡量他就得以滴为单位。
程之涯才被灌了一杯不到就醉得像喝了一桶,走路也是左脚拌右脚的。
苏塘陪他坐在酒吧后巷门口的台阶上,对着北风一顿胡扯。程之涯一喝醉话就成倍增多,一会儿望着乌云重重的天空说星星怎么还不出来,一会儿从百慕大三角灵异事件扯到距离地球115亿光年的黑洞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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