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去?”站在酒店外,钟休问宁岳。
“等人来接。”宁岳说。
“人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我再等等,”宁岳说:“你先进去吧,外面挺冷的。”
“没事。”
钟休又陪他在冷风里等了一会儿,宁岳把手机握在手里,屏幕一直亮着,停在聊天界面上,片刻后又自动熄灭。宁岳又固执地摁亮屏幕,等它再度暗下去。这个动作他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而聊天界面上一直没有显示新的消息。
钟休大概猜到了宁岳等的人是谁,他皱了皱眉,说:“叫个车吧。”
“……行。”宁岳最后答应了。
郝艾和路法言也从酒店里出来了,哥俩好地互相搂着肩。
“钟休,我们也回家吧!”
钟休转过身,看那个叫他名字的人非常没自觉地跟别人搂在一起,他眉心跳了跳,克制住了把那对好兄弟扒拉开的冲动。
路法言察觉到钟休危险的目光,浑身一凛:“回见啊各位!”他草草地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开溜。
宁岳叫的车来了,送走了他,钟休走过去,想找郝艾算账。
“哎哟,我有点头晕。”郝艾见他朝自己走过来,忽然捂着头蹲了下去。
“怎么了?要不要紧?”钟休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着急道:“是不是酒喝得太多了?还是被冷风吹的?你先缓一下,还难受的话我们这就去医院。”
郝艾根本没事,刚才被冷风一吹已经彻底清醒了,现在只是有点心虚,“没事,我就是觉得太开心了,开心到要晕过去了。”
钟休仍一脸担心,他觉得郝艾是在强撑着不让他担心,“真没事?”
“我真没事。”郝艾说。
“走不动了,你背我好不好?”郝艾说完,自己都被这种撒娇的语气恶心得不行。
“上来。”钟休还真的背过身,半蹲了下来。
郝艾没打算让他背的,但此刻看着钟休宽厚有力的背,什么也没想就爬了上去。
“沉吗?”他趴在钟休背上问。
郝艾就算再瘦,也是一个和钟休身量相仿的成年男人,不可能不沉的。他正想着钟休可能会不好意思说沉,却忽然听到钟休说:“是有点。”
“……”郝艾瞬间不作了:“那我还是下来吧。”
“不用。”钟休依然稳稳地背着他朝前走,没有放下来。
寒冷的冬夜里,街道上空无一人,车也很少,过很久才能听见一两辆车驶过的声音。
“我想起了一件事。”郝艾忽然说。
“什么?”钟休问。
“你还记得高二的时候,你在楼道里背我的那次吗?”
“记得。”钟休轻轻地回答。
“你是不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
“是啊。”比那时候更早。
“但是你后来又说没有多喜欢我!”郝艾控诉道。
“一直都喜欢你,”钟休的声音低又沉,“我的错,是我不好。”
“不是啊……”郝艾的唇轻轻擦过他耳畔,他轻声说,“根本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你说不喜欢我,肯定是骗人的,但我还是……”郝艾喃喃道,“好难过啊。”
郝艾嘴唇贴上钟休的脖颈,一口咬下去。
“你是狗吧。”钟休感觉脖子上一阵尖锐的刺痛。
从前,郝艾在床上被弄得狠了就会咬他,意识混乱地攀上他的肩膀,狠狠地用尖牙咬他的唇,咬他的下巴和脖颈。
现在也在一遍遍地噬咬着他的心。
“难过死了。”郝艾又重复了一次。
他们对彼此都很坦诚,很少说违心话。每次说违心话似乎总能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识破,但谁也不会说破。
“以后不会再让你难过了,”钟休沉默片刻后,说:“我保证。”
“你还和以前一样喜欢我吗?”郝艾问。
“比以前还要喜欢。”
“有多喜欢?”郝艾又问。
“很喜欢,”钟休回答,“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你。”郝艾把脸埋在钟休背上说。
郝艾对钟休表白心迹时,总会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他一遍一遍地重复喜欢,但却从没有认真地提过“爱”这个字。
郝艾总是用开玩笑、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我爱你,这样听起来,总让人觉得爱好像并没那么重要,爱也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当代人似乎对谁都可以轻易地说“爱”,这个人爱够了,再换下一个接着爱。
但郝艾觉得,爱太沉重了,它比起喜欢,要重很多。喜欢可以是一瞬间,一眨眼,但爱却意味着责任、牵绊和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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