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教训的啊?”我怕他把我受伤的事怪到温小花头上,体育课被抢了也不要拿温小花出气啊。他可能是你在学校里唯一的拥趸了啊。
许老师一脸替天行道的快意:“我说你要吃张飞卤鸭,让他速速买去了,从这儿到张飞卤鸭店来回少说一个多小时吧,够他跑一阵的了!”
我松了口气,还好体育老师的头脑也不复杂,又问,他带钱了吗?
“带着呢,拿着个灰色的钱夹~”
我拉开chuáng头柜抽屉,想起来了,本来是拜托他去买两个橘子的。
我默默合上抽屉,希望温小花还能记得帮我省点儿钱。
篮球队的成员这会儿不是在上自修就是在逃课,万年单身狗的许老师坐在我病房里做起了心灵导师:
“做朋友也得有底线,不能什么都依着他呀,现在你陪他加入球队,还陪他上场打比赛,再过几年你不得陪他抢银行呀?”
温小花对银行能有什么兴趣啊,钞票在他眼里比厕纸还不如,厕纸他还知道省着用呢。
“我又不傻,”我说,“我对他好还不是因为他对我也好啊。”
许教练狐疑:“是吗?说起来,我怎么觉得你们好了没一个学期的样子?”
“哪能啊,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
“哈?真的假的?”
许汉文声音陡高了八度,我才惊觉自己一不小心说溜嘴了,这不像是我会犯下的错误,而我居然说得这么自然而然……
“你和温凡真的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啊?”许汉文摇头,“魏天你一定是在唬我!”
许老师脸上挂着笑,当真以为我在开玩笑。可这并不是玩笑,虽然只有我一个人见证,只存在于我一个人的记忆里,但对我来说,它是真实存在的、陪着温小花一块儿长大的、属于魏小天的童年。
“我认识他的时候是小学三年级……”
窗外阳光灿烂,我一面想象着温小花随着人流挤出地铁,飞奔去卤鸭店的身影,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起来,温小花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吧,我还有的是时间。
从温小花帮我报视力表,讲到我帮他借课本,从温小花送我蜗牛,讲到我抱他上树抓虫子,从温小花把jī蛋换成鳄鱼蛋,讲到我把他从泥地里拔出来,从温小花骑树上用虫子吓唬我,讲到我发誓再也不要和他jiāo朋友……
阳光照着许汉文的蒙圈脸,温小花这会儿正卡在卤鸭店看不到头的排队顾客中,百无聊赖地点着人头吧。一个不用上班也不用上课的下午,总会显得特别的漫长,可是再漫长,也比不过我独自看着一个人八年的时光。
“老师,你能想象吗?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在我还没有和他成为好朋友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他当成别人都不能取代的,唯一的好朋友了。”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太耀眼又太早地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他会变成太阳,那么多星星,你只看得见他一颗。由不得我不承认,温小花根本不是啥挂着蜘蛛网“噼噼啪啪”的灯泡,他就是太阳,和bī格无关,决定这个事实的是“分量”——重到让我的世界都扭曲的发光发热的天体,就是名叫“温小花”的太阳。
说完我看向目瞪口呆的许汉文,病房里鸦雀无声,直到我哈哈一笑:“你不会真信了吧?”
许教练才猛眨眼:“卧槽假的啊?!”
“这是我小时候看的一部电影里的剧qíng,好老的了。”我笑着说。
许汉文抚着胸口:“吓死我了!你说得有板有眼的,我还以为是真的呢!是什么电影啊?”
“不记得了。”我耸耸肩,“不过要是我真的从小和温凡一块儿长大,我们的感qíng一定比现在还好吧。”
许汉文露出了笃定不已的表qíng:“这我信。”
其实许老师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有这话对我来说也足矣了。
***
倒霉的体育老师突然接到校长查岗的电话,唯唯诺诺地走了。傍晚时温小花买回了卤鸭,钱包瘪了一半,我也懒得点钱了,及时行乐吧。
晚上温小花推我去了花园,我们饱餐了一顿,在水池旁看星星。
快九点了,散步的病人都回住院大楼了,偌大的花园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温小花坐在喷水池旁,就在我身边,树上的蝉鸣,池塘里的蛙鸣,又让我qíng不自禁回忆起那个无忧无虑,连天地万物都簇新明亮、生趣盎然的童年。
“魏天,你想好高考报考哪所大学了吗?”温小花望着夜空,忽然问。
怎么想起来问起这个,不是还有一年吗?我问:“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温小花点头,“我想考A大,他们的篮球队挺不错的,虽然在大学生联赛中排名不在前茅,但是这两年名次上升很快,潜力不错,”他转向我,认真地说,“而且A大生科院是全国数一数二的。”
我有些惊讶,我猜到温小花一定会把篮球作为自己人生路上的道标,甚至想过他会不会长大后真任xing地去打篮球了,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人才的巨大làng费,但人这一辈子那么短,能随心所愿多不容易,我都做好无条件支持他任xing的准备了,但万万没想到他的未来小半才是冲着篮球去的,大半却是冲着生科院去的。
“你想学这个?”我问。
“嗯,”温小花点点头,“成为职业球员毕竟不现实。”
我看着他的侧脸,温小花变得成熟了。九年的磨砺,虽然没有磨去他的棱角,却将他的内在打磨得更加圆润莹亮。
“你呢?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温小花问我。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小学升大学也好,初中升高中也罢,都是听从父母的意愿,比起能和老爸gān架的温小花,我更像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但是如果爸妈对我的未来都没有意见,也不想安排,我能自己做出选择的话,我想……
“怎么了?gān嘛这么看着我?”温小花错愕地眨眼。
我想和你在一起。胸口有个声音,心cháo起伏地说。
温小花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来,是马勉打来的,问我在哪儿住院,螃蟹军团明天要来看我。
其实我很想托马勉给我带些功课来,但又说不出口,天才不在乎旷课这么三五天,回去半天功夫就全跟上了。
温小花哼着歌儿挂断通话,转头看了我一阵,敲敲脑壳:“对了我刚刚问什么来着?”
这两天真是营养没跟上吧,都变金鱼脑了……“你问我为什么看着你。”我说。
“对,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温凡,好早我就想说了,我老觉得你像一个人……”
“什么人?”
“像是哪个漫画人物……”我说。
温小花支起耳朵,两眼发光……不是印堂都在放光地盯着我,还故作镇静地问:“哪个漫画人物?”
我吊了他半天胃口,最后残忍地说:“实在想不起来了。有点晚了,我们回去吧。”
晚风将落叶刮在池塘水面上,恰如山寨流川枫此刻的心qíng,温小花闷闷地起身推轮椅,月黑风高的也不知道在瞎琢磨啥,差点把我推树gān上。
“哎哎!看路!”
日子还长着呢,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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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爆肝更了这么多,下章应该就能完结了!明天或者后天吧!
52
在温小花热的过度关怀下,脚伤恢复得很快,只观察了四天,医生就批准我回家了。
出院当天正好是高中篮球赛的分组抽签赛,我们学校是客场作战,比赛地在清潭市,这样一来我也就没法赶去观战助威了。这天中午老妈来接我办出院手续,我提着行李站在医院大厅,看看时间现在比赛已经结束了吧,温小花是不是又穿着他的11号战衣走来走去,快把对手烦到死了啊,说不定还会用球衣的下摆擦汗,把毛巾盖脑门上耍酷,可怜他这些COS流川枫的心机小动作,有生之年大概也只有我能get到了……
正愉快地想着,手机就响了,是章隆打来的。
“赢了吗?”一接电话我就问。
“赢了!”章隆大声说,周边都是乌拉拉的噪音,看来他们还在球馆里,“唉魏天你没能来现场太可惜了,这场jīng彩极了,我温爷一个人独揽全队一半得分!”
章隆是温小花粉丝中脑残程度最低的一个,他都激动得喊出“温爷”了,可见温小花今天表现不俗,我一点都不奇怪,但也觉得有点可惜:“温凡呢?”
“哦他呀,本来在球队更衣室……”
章隆话没说完,马勉就抢过了手机:“魏天跟你说,那个女生也来了!还记得吗?就给温小爷写qíng书那个!今天咱们学校和清潭一中打比赛,那妹子在自己学校的观众席里楞是顶住压力一个人替温小爷加油!比赛完了我还看见她专程去更衣室外等温小爷,就刚才,两个人都一起出去了!”
***
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结束和马勉章隆的通话的。但听到温小花和那个女孩再次见面的消息,听着柳窦和赵傅在后面兴奋地附和“这两人是不是好上了啊”,我竟然也不是特别震惊和难过。就像得了癌症的患者,又突然被判了死刑,他只是接受一个迟早会来、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的既定事实罢了。
出租车上,电台里正放着一首老歌:
什么原因
我竟然又会遇见你
我真的真的不愿意
就这样陷入爱的陷阱
我从未想到有一天听这首歌,心里想着的却是别人惊喜降临的爱qíng。
副歌一直循环着,我突然就难过起来了。
***
回到家,老妈开了门,接过我手上的东西:“你今天就别去学校了,好好休息一下……”
我站在玄关,冷不丁看见收拾得空dàngdàng的屋子,和地板上打包的大小行李。
母亲也看着冷冷清清的客厅:“因为你住院所以之前就没跟你说,你爸被调到B市做分区经理了,以后长年都会待在那边……”
后面的话不肖说我也知道了:“……什么时候搬?”
“你们下周期末考吧,你好好考试,考完后办完转学手续,咱们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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