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花个子比他们都高,所以他现在想必是弯着腰驼着背藏在护花使者背后,我想象着一只大兔子钻在长糙里盯着我,还不得不扒拉下自己的长耳朵,一阵好笑。呵,你也知道在这里yīn谋报复我,没脸见我啊。
我懒得跟他计较,摇摇头离开了cao场,走到大门外回头一望,温小花果然又优哉游哉地晃出来,嘣噶跳上了单杠。在穿过校园的风中他披上那件湘北队服,神气活现得不行。
看来以后我不止要防着温小花,还要提防着螃蟹军团了。
***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刚走到校门口我就被章隆等人缠上了。
“魏天同学,你坐地铁5号线啊,你家住镇海花园吗?”章隆同学声qíng并茂地背出了昨天下午合计的台词。
“不,”我回答,“我住海逸大厦。”
四人显然都没料到我会回答得如此gān脆,还没等他们把5号线上的所有站点报齐全我就招了。我答完就走,只留给他们一道高深莫测的背影。
海逸大厦在5号线路的起^点站,我才不住那儿呢。这套路他们小学时就用,现在还在用,温小花也是不知长进。
走进教室,就看见温小花拿着一本习题集在我座位旁晃悠。
我知道温小花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我,但着实没想到他如此积极,为了报复我,连追逐梦想的懒觉都不睡了。
我板着脸走过去,把书包往课桌上重重一放,给了这个下马威后才说:“找我有事吗?”
温小花把手里那本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题集锦翻到其中一页,凑我面前:“这道题我算来算去总是和正确答案对不上,你帮我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我问:“为什么找我?”
“你不是喜欢给别人做订正吗?”
“……”
居然讽刺我啊!昨天那笔记本上那么多世纪难题都难不住他,这么一道光学题根本不在话下,毫无疑问他就是成心来膈应我的,可能顺便再探探我的底。
我推了推眼镜,往习题集上扫了一眼,哈,这道题刚巧我会。
想了想,我对温小花道:“你等一下。”
我转身开始检查椅子,椅子上没涂胶水,我又蹲下检查了一下椅子腿,椅子腿也好好的。温小花茫然不解地看着我上上下下地折腾,我抬头盯着他演技jīng湛的脸思忖了片刻,又往课桌抽屉里瞅了瞅——并没有爬行动物埋伏的踪影。
也是,他都这么大一个人了,不可能再玩这些幼稚的把戏,不过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确认一切都妥当安全了,我才在椅子上坐下,招呼温小花:“你坐吧。”
我的本意是让温小花把自己的椅子提过来坐,谁知温小花长腿一迈就在我对面入座了,我前排的哥们提着书包愕然地看着被占去的椅子,温小花扭头飞快地给那哥们使了个威胁的眼色,还努嘴,真是……跟哪个小学的校霸学的呢!他做这些小动作满以为我没看见,其实我在窗玻璃上全看见了,唉,好长时间没看见他露出恶魔脸,还真有点怀念呢。
我把习题本摊开放桌子中间,一抬头就看见温小花的脸,朝阳照着他额头,长睫毛在眼睛下投下两片好看的yīn影,他此刻端端正正坐着的样子就像一朵长得特别对称的小花,浑身散发着正能量。
我把他解题思路错误的地方指了出来:“这题设了个套,实际没那么难,你把反she路径想复杂了……”我这人一对着习题就会进入忘我状态,就在我侃侃而谈时,穆老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在我头顶,语带困惑地问:“温凡你怎么问魏天这道题啊,上次在办公室不是早做出……”
温小花蹦起来一把捂住穆老的嘴。
呵呵,我把笔往本子上冷冷一拍,我就知道这人动机不纯!他果然就是来羞rǔ我的,等我把题解出来,保管温小花就会跟总司君一样绷直了后腿,吐着芯子对我大笑:“这题我只要三步就能做出来!”
因为有猪队友帮倒忙,温小花没能成功羞rǔ到我,又灰溜溜地走了,我躲过一劫,看着讲台上穆老慈祥的脸,给他加了一分的好感度。
穆老开始照本宣科,我回头看温小花,他颓丧地趴在课桌上,穆老说要点人答题,温小花就拿过旁边的习题册,摊开了有气无力地盖在了脑门上。
我心想我是得有多了解他啊,我都能看见那习题册下升起的一团愁云。
15
十八中虽然是市重点,但是因为地处繁华闹市,建校面积不大,既没有宿舍也没有食堂,学生都是走读,中午要不自带便当,要不就去外面找间馆子对付一下。
我平日都是去学校对面一家连锁快餐店解决午饭,这天我照例排队买好餐,准备找空位,一转身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餐厅还是我熟悉的餐厅,餐桌、小吊灯、墙上的壁画、热闹的食客,看上去都没什么不妥……但是我发誓,我走进餐厅时还好好的,这会儿餐厅的画风整个儿都变了!
我感觉自己真成蟑螂了,还没有看见温小花的人呢,我的雷达触须就已经探测到了他的存在!
不费chuī灰之力我就找着了温小花,他穿着那身湘北队服坐在靠门边的位置,我顿时感觉那儿好像多出个大质量的天体,把四周的空间都给扭曲了。我俩隔的距离有点远,照理我不大可能发现他,但温小花坐着坐着就有点坐不住了,有服务生走过去的时候就趁机起身换了个座儿。
现在他背朝着我坐在餐厅门的另一边。
没用。这么大一天体你挪哪儿哪儿不是扭得九曲十八弯的?
他大约是觉得自己安全了,就举起手机,手机屏往我这边照妖镜似地晃啊晃,一不小心我还给“咔嚓”拍了一张……
螃蟹军团很快就端着餐盘来找他合体了,五个人凑齐了坐那儿的时候,宛如一颗红巨星带着一群飞蛾扑火的小行星,餐厅的空间仿佛坍缩得更厉害了……
我瞧见温小花心虚地扭头往我这边瞄。得了吧,我俩的视线都对接好几回了,别掩耳盗铃了,你说你连我吃饭的地方都要埋伏,到底是想gān嘛呀?
温小花可从没来过这家快餐店,他每天的食谱我都给他算好了,他老爸老妈经常飞来飞去不在家,生活费都是一周一周地给的,所以星期一的时候,温小花的荷包最鼓,那天肯定是吃必胜客,星期二的时候荷包也还算宽裕,他会去KFC或者麦当劳啃个香喷喷的汉堡啥的,星期三的时候有点青huáng不接,就去学校后门那儿吃点麻辣烫,星期四的时候就开始捉襟见肘了,麻辣烫都只能挑素菜了,星期五他兜里统共就几个钢镚了,就只能买包泡面打打牙祭了。
这家快餐店对温小花来说bī格不着天不着地的,鬼才相信我今天和他是偶遇。不过不管他有什么yīn谋,我都不能丢失主动权,于是我将午饭搁在桌子上,起身朝他走去。
我人还没靠近呢,温小花就慌神了,丢了筷子就要遁去洗手间。他起得太仓促,腿还差点卡在卡座里。
他去洗手间我就跟着呗,我还不信你能往女厕所遁了,又不是小时候。
温小花闷头在进进出出的食客和服务生间穿梭,左飘一下右飘一下,像个亡命之徒,特别入戏。最后他一脑门扎进洗手间里,我跟进去,看见其中一扇里间的门“哐”地一声拍上,我也不去bī他,就站在洗手台前慢条斯理地洗起手来。
我看你能怂多久。
我以为我洗得久点儿,温小花就会憋不住跳出来和我摊牌,但是他的毅力大大超乎了我的预料,我洗手一分钟,烘gān两分钟,擦眼镜三分钟,打了个电话十分钟……温小花居然一直在里间怂着,吱都不吱一声。我特别疑惑,蹑手蹑脚走过去,探头把耳朵贴到门板上,竟然听见温小花在里面打了个哈欠。
真是个随遇而安的boy啊。
我已经很难计算出那天我和温小花在洗手间里统共耗了多久了,反正等我出去的时候,我的意大利通心粉都凉透了。
我又好笑又奇怪,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啊,偷看我吃饭有什么目的吗?
那天我平安吃完了午饭,可是第二天的午饭就不那么太平了。
***
第二天中午下了雨,雨来得很突然,班里很多人都没未雨绸缪,我也是其中之一,而那一小部分带了伞的,早就三三两两挤一把伞下离开了。到最后教室里没剩几个人,还全是男生,也包括我和温小花。
雨势小点儿的时候教室里其他几个同学也冒雨出去觅食了,我不是特别饿,再加上这会儿雨还没完全停,戴着眼镜在雨里走看起来挺傻bī的,我就打算先把手头这道化学题解出来。当然其实我选择留下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温小花。
在我与化学题奋战的时候,温小花在后排一点动静都没有,起先还蹲在那儿关照八王爷呢。他没道理跟我一起赖在教室里啊,我掐指一算,今天星期三,他还是有钱吃麻辣烫的呀。
我手上转着笔三心二意,这时……
“魏天同学!”
16
窗外雨声润物细无声,我都以为我幻听了,但那的确是温小花在叫我。我心想我也太不中用了,他不就喊了声“魏天”,我gān嘛要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还把笔都转掉了!
可这是温小花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小学时我借过他那么多东西,帮过他那么多忙,他也就是对我笑笑笑,拽两句一点不走心的洋文,都没正经叫过我的名字。当然后来我才知道他压根不晓得我叫什么名字……
我鬼使神差地回头,温小花维持着一个两手cha在抽屉里的古怪姿势,倾着身子问我:“你饿吗?”
教室里很安静,他问得小心翼翼,活像在敌后区对暗号,不成功则成仁。
我还沉浸在“温小花记得我名字了”的震惊中,温小花已经“你不饿吗”,“你饿不饿”,“我都有点饿了”挤眉弄眼地车轱辘了好几遍。
我的肚子终于不争气地“咕”了一声。
明显温小花那桌子里有玄机,还好我这勉qiáng也算应了他一声,要不然那家伙下不来台,指不定一下午都把手焊里面。温小花瞧着我笑了笑,两只神秘兮兮地cha在抽屉里的手终于拿了出来,献宝一般捧出了……两只餐盒?
我福至心灵,难道是……不可能吧……
温小花是这么解释的:她妈妈给他准备了两份午饭,其中一份是给章隆带的,但是章隆出去吃香喝辣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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